历史

第十八回(2/2)

天我见死不救,那才是大大的不义!我们连那些舍生取义的江湖豪杰都不如!”罗艺气极,额头青筋暴跳,瞬间扬起大大的巴掌,罗夫人花容失色,紧紧架住罗艺的胳膊,急喊道:“老爷——不要!”“你打呀!”罗成高仰着头,眼圈通红地吼道,“你打!”罗艺撞上罗成眼底的恨意,举起的手如枯败的树叶一般,缓缓落下,罗成眼角带着伤痛,心里漫起一片悲凉:“反正从小到大,我就像你的士兵一样,错了你就打,不对了你就罚,这里是家呀!是家呀!不是你的军营。我是您儿子,我想有一个能够循循善诱、教我做人道理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统率士兵的将军元帅!”罗成脸上是那么浓重的哀痛,那种绝顶的失望和委屈像要把他淹没。罗艺心里一震,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他完全没想到,他严苛厉责j□j出来的儿子竟是这样的心思,他恨他啊!他的儿子恨他!看到罗成微微抽do的嘴角和sh润的眼睛,罗艺突然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脸,可终究又讷讷缩了回来。罗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罗艺想起了罗成幼时,自己经常将他高高举起,飞快地转着圈儿,伴着两人的是亲昵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如此久远的时光……久远的都记不起来……自从罗成懂事,罗艺就给他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训练计划,历史、政治、兵法、武艺……一样样学来,望子成龙的心却是越来越不易满足,也划开了父子间无法跨越的天堑!罗艺突然之间心灰意冷,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怔怔地、蹒跚地向门口走去:“是,我只懂得行军打仗,不懂管家教子,如果你要走,我绝不留你。”罗夫人跟出来,凄切地叫道:“老爷——老爷——”罗艺头也不回,声音疲惫而苍凉:“由他去吧!”罗成极力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慢慢捡起枪站起身来,走至门口,见母亲倚着柱子望向父亲离开的方向,背影瑟瑟,不禁轻唤了一声:“娘。”罗夫人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哀声求道:“娘求你不要走,成儿!”罗成握住母亲的手,只觉母亲连手指尖都是凉的,冰凉得沁人心肺。罗成眷恋地看着母亲,低声道:“娘,对不起,成儿非走不可,成儿怕日后见到爹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成儿这一生都会不安宁。”罗成静静望着远处,顿一顿道:“娘,你多保重。”狠一狠心,转身离开。“成儿——”罗夫人哀戚地一声呼喊。罗成不敢回头,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眼睛:“以后有机会多劝劝爹,杨广昏君无道,残害百姓苍生,爹没有必要为他卖命,让他放弃这个徒有虚名的爵位,有机会的话,你跟爹,可以到塞外去隐居……”罗成停一停,终道:“如果爹放弃了爵位,我还会回来。”“成儿……我会试试看的。”罗夫人好似看到一点希望,向罗成走近几步,啜泣道,“将来你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回来看看娘。”“我知道了,娘。”罗成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涌出,他猛地转身跪下,“成儿不孝,你跟爹要保重身体!”紧紧握一握母亲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转身走去。罗夫人心里骤然一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挖去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她神色凄伤地望着一袭白衣的罗成隐入黑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夜色黑沉,时有虫儿的嘶哑叫声响彻于草丛树杈之中。罗成经过刑场,突然发现一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刑场上,前方是两只正在燃烧的白蜡烛,像是在凭吊什么人一般,淡淡的烛光毫无温度,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清冷。罗成心里奇怪,走近了观看,发现那人竟是罗艺。罗成望着罗艺在黑夜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和孤寂的背影,心里一酸,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刑场轻叫道:“爹。”“你还没走啊?”罗艺的声音清冷响起。罗成不语,对着父亲的背影笔直跪下:“孩儿走了,您以后要多保重身体,您跟娘的养育之恩,成儿一定铭记于心,永志不忘!”罗艺半晌没有答话,罗成静静跪着,看不清罗艺的表情,须臾,他道:“请受成儿一拜。”说罢深吸一口气,双手触地,朝罗艺深深拜了一拜。罗艺受了这一拜,站起转身道:“你说的对,我不懂得怎样做个父亲,可是我并不是如你所想,是一个顾念功名贪生怕死之人。”罗成自觉方才激动之下,讲话重了些,此时微微有愧,低垂了眼不答话。罗艺向罗成缓缓走近,声音在静谧夜晚听来格外清晰:“还好,今天你没有出手,要不然我想不造反都不行了!”罗成眉心一跳,心中愧意更甚,怅然叫道:“爹。”罗艺温和将罗成扶起,迫视他眼睛沉静道:“我并不是不敢造反,我已做了大隋的降将,一直以来都觉得有愧于先主,难道你想后人说我罗艺是个逢主必叛不忠不义的人吗?”罗成轻轻摆首:“孩儿不是这个意思。”罗艺缓缓踱步,声音带了几分沧桑:“你要走你自己的路,我不拦你;漂泊江湖行侠仗义,我不反对。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不要学你表哥跟朝廷作对。”他霍然转身:“我不想,有一天我们父子对决沙场。”罗成一凛,心里漫出一分悲凉,为这必然的分别,也为将来注定的结局。罗艺定定看着罗成,拿出一个黄铜云纹令牌交给罗成:“拿去吧,有我这个令牌,所有的关口都可以通行无阻。”罗成心里五味杂陈,他从不曾想到父亲竟会如此放手,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罗成有些不适应,也更加心酸。突然之间,罗成对父亲的怨恨和怪责都消散的无影无踪,父亲不是不爱护自己,时至今日,父亲将最后能为自己做的,都做到了。良久,罗成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涩声道:“谢谢爹。”罗艺面色沉静,缓缓转身,半仰着头望着天空,眼中有晶晶闪亮的一点,道:“快走吧,免得我会回心转意。”罗成捕捉到罗艺转身之时的黯然神色,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紧紧一抽,原来父亲竟已在时光的侵蚀下苍老了么?昔日大漠银枪的矫健身姿竟也有佝偻的一日么?为什么自己早未发觉?!罗成心中沉重苦涩,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爹,请再受孩儿一拜。”他手持长枪,单腿向罗艺跪下,抬头静静看着罗艺。时间仿佛凝固,然而罗艺却没有回头,巨大的袖摆在风中微微起伏。罗成强忍住泪意,缓缓站起,终于转身离去。罗艺回头,静静看着罗成的背影越行越远,面色沉静依旧,心里却是一片荒凉和空落。次日,叔宝带领着由金堤守将、历城士兵以及七省绿林会的兄弟们融成的一支精利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瓦岗进发。每人心中都含了必胜的决心和豪情,只待大展身手,惊天动地!瓦岗城中守将已经提心吊胆地戒备了半个月,就怕金堤突袭,如今金堤正大光明地攻来,倒松了一口气,城门大启,瓦岗军如潮涌出,分列两旁摆开阵势。咬金是先锋,自拍马上前叫阵,一骑从城门中奔出,正是瓦岗两兄弟守将中的弟弟马有周,他眼睛一扫,大声问咬金:“你叫什么名字?干嘛穿成这样,唱戏啊?”口吻中带了十足轻蔑的神气。原来咬金派人去制战衣,不是按照常规盔甲制作,却是模仿那个小泥人混世魔王的装束,用极坚硬的铁梨木串成梯状,只在额头、双肩、后背、双腿之上罩上,与后面众士兵的装扮格格不入。这战衣今天甫一出现,叔宝等人也是唬了一跳,然而时间紧迫,来不及赶制,也就由着咬金去了。咬金大模大样道:“唱戏是业余的,我真正的身份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知趣的赶快投降,要不然杀你个片甲不留!”马有周哈哈大笑:“什么混世魔王!我看你像个混账魔王还差不多,还来打什么仗,不用打了,给我笑都笑死了,哈哈!”咬金含了一丝恼意,截口道:“笑什么!我现在问你们投不投降,如果不投降,我们就准备攻城!”马有周大怒,喊一声:“混账魔王受死吧!”拍马向咬金冲来。咬金撇撇嘴:“烂泥扶不上墙!”举起宣花斧迎了过去。因是第一战,双方都屏息凝神观看,咬金斧头一挥,势如猛虎,力大无穷,战不多时,就把马有周的枪从中砍成了两截。马有周虎口震得生疼,忽听城楼上观战的哥哥马宗一声拼力大叫:“弟弟,快走!”回过神来,回马欲逃。咬金高举宣花斧,一斧狠狠劈下,正中马有周后背,马有周惨呼一声,跌落马下。马宗撕心裂肺地大叫:“弟弟!”叔宝瞅得时机,扬声唤道:“大奈大义王猛,出马!”三人应声出列,瓦岗军见折了守将,纷纷逃回城中,紧关城门。马宗怒声大喊:“发射万箭穿心!”霎时,无数箭矢如下雨一般,从城门中小洞贯穿而出,直直射向金堤众人。众人猝不及防,各挥兵器荡开,然而箭矢实在太多,似从四面八方飞来,挡无可挡,只听叮当之声大作,惨呼连连,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军队一瞬间就几乎折损了半数。叔宝等人大惊,在箭雨之中苦苦维持,咬金身在前线,阻挡不及,被箭射伤了左臂,登时疼的一声痛呼,跌下了马。幸而他就地滚开,躲到了城楼脚下箭射不到的死角,堪堪避开了紧随而至插射在地上的箭。“咬金!”叔宝大喊,欲纵马上前,却被徐茂公亟亟拦住:“不好,不要冲动!我们中计了!”“走啊!”咬金忍痛捂着伤口,亦远远挥手大叫,“全部走啊!不用管我,赶快走啊!”叔宝担心金堤的士兵死伤更重,远远望一眼咬金,见他暂时没有危险,终于咬牙掉头带领众人退开。咬金看到余下的金堤士兵安全离去,神色一松,呼出了一口气。马宗在城楼上观望着金堤士兵狼狈退去,满心的悲痛中漫起一丝快意。一个士兵上楼来报:“启禀将军,杀害马将军的那个胖贼现在就躲在城门外,我们的箭根本就射不到那个位置。”马宗恨极,做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他!”那士兵领命而去。马宗望向楼外,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怎么躲得过万箭穿心!”咬金被满地插着的箭羽逼在了角落里,只消往前走得一步,就必定马上有箭射来,咬金无奈,又受了伤,只好乖乖待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等人来救。金堤众兵退开五里,安营扎寨,清点死伤人数。叔宝、徐茂公、王伯当和单雄信分别到各营帐中查看,会合之时,各人脸上都是一层深深的忧虑。徐茂公急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王伯当眉头紧锁:“我还没有点算,但估计只有一半的人回来。”单雄信自回来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看,他带领绿林兄弟打家劫舍拦途剪径时,从未这样折损过,如今辛苦训练半月,战争才刚刚开始就呈现败势,怎不大受打击?不禁愤懑道:“连城墙都没碰,人都死光了!”叔宝三人心里也不好受,不禁暗暗叹息。叔宝挂牵咬金,怅然道:“不知道咬金怎么样了,军师,还有什么办法吗?”徐茂公沉声道:“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和他们硬拼,唯一的办法只有远攻,但是我们的掷石机只能从三百步外发起,我……”单雄信蓦然发话:“还有一个办法。军师,今晚夜色如何?”“今天初二月缺……”徐茂公隐隐猜到,“你是想……”单雄信笃定地点头:“对!偷袭!虽然有点风险,万一战败,死伤惨重不说,连咬金也可能……”叔宝心头一跳,知道单雄信话中的意思,不觉微微踌躇。徐茂公接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派谁当先锋呢?”单雄信道:“我建议让伯当去,他轻功好,有这个能力。”叔宝听了半晌,心知非冒这个险不可,便道:“我也去吧,这样的话有个照应!”单雄信“嗯”了一声,上前拍拍王伯当的肩膀:“伯当,是时候让人看你的本事了!”王伯当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暖色,心中感念于单雄信的赏识和推举,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金堤士兵的营地已开始做饭,而叔宝和王伯当却各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悄自草丛中矮身而来,蹲在瓦岗远处的大石后观望。马宗意料之中的不在城楼上,此时此刻,他定是放松了警觉,回家吃饭了。叔宝和王伯当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王伯当取出弓箭,对准城楼上一根柱子“嗖”地射出。那箭尾上紧紧系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箭矢飞出之时,便带着麻绳直蹿而上,深深地j□j了柱子中。王伯当将麻绳的另一端固定好,和叔宝一起施展轻功,竟踩绳借力,如两只蜻蜓一般,轻巧地落在了城楼上。两人齐道一声“走”,便分头行事。王伯当向前面绕去,三箭齐发,在守卫城楼的众士兵还未发觉之前,已将他们尽数射死。“你救咬金,我去发信号!”王伯当冲叔宝说了一声,见叔宝走下楼,便拉开弓向天际射了一支燃烧的箭,那箭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将墨蓝的天空照得骤然一亮。咬金被困了一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正抑郁地想自己是不是要饿死沙场时,突然听见有人极轻地呼喊他的名字。咬金回头一看,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脸蒙面巾的人正探出头来。咬金疑惑地走过去,那人“嘘”了一声,一把扯下面巾,笑道:“是我啊!”“叔宝!”咬金惊喜地大叫。叔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咬金手中还是温热的:“知道你饿了,给你带来一个馒头,打完这仗以后啊,再好好请你吃一顿!”咬金心头一暖,感动道:“好兄弟!”叔宝向远处一瞟,笑道:“好兄弟不止我一个,你看!”咬金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烟四起,杀声震天,单雄信带领着众金堤士兵正向瓦岗冲来,拼力大叫道:“冲啊——”叔宝听见城内已经有人出来迎战,眉头一紧道:“有人来了,快把门打开!”咬金答应一声,和叔宝一左一右将两扇门奋力推开,让金堤士兵长驱直入。金堤士兵得了先机,抢入城内,和迎出来的瓦岗军队碰了个正着,登时交起手来,厮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叔宝、咬金以及赶过来的王伯当亦加入了战团,各各挥舞兵器,力挡群兵,一泄今日遭受重创之恨。马宗闻声赶来,见金堤士兵已经攻入城来,不禁变了脸色,挺枪来战,却被叔宝一记“杀手锏”结果了性命。叔宝高举双锏大呼:“全部住手!住手!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我杀了,你们不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大家投降吧!”瓦岗众人自从听说金堤失守,已经严加防范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人心惶惶、提心吊胆,众人都早已身心疲惫不堪,如今马家兄弟俱已身亡,均无心恋战,纷纷扔下了兵器。单雄信心情大好,高声喝道:“愿意的,跟我们一起对抗j□j,起义吧!以后,我们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金堤士兵士气高涨,一阵阵欢呼声如海潮巨浪般涌来,瓦岗士兵情绪被感染,也慢慢随着大声呼喊起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叔宝和单雄信等人听到,不由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只觉一阵巨大的喜悦感淹没至顶,总算这些日子的筹谋与辛苦没有白费!忽然,一阵极其刺耳、像是什么东西接连破碎的脆响从城楼上远远传来,众人笑容一僵,呼声顿时停了下来。王伯当率先向城楼上跑去:“什么声音?走!”众人匆匆赶到城楼上,却见咬金挥舞着一把斧子,将几个放箭的排弩劈得稀烂。徐茂公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住手,快住手!”谁知,已经迟了,徐茂公又气又急,斥责道:“程咬金,你、你这……这是干什么?!”咬金却是一脸得色,昂然道:“我帮那些兄弟报仇!”徐茂公素来不轻易动气,可此时也胸口起伏,青筋直跳:“你知不知道瓦岗寨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寨,就是因为有这一套万箭穿心的排弩,你如今把它毁了,以后敌人来犯,我们就少了一样防御的工具啊!你……唉!”徐茂公重重叹一口气,问王伯当:“王兄,还有没有可能修好啊?”王伯当蹙眉摇头,叹一声道:“咬金,你太鲁莽了!你可知道这是一件鬼斧神工的杰作,非十年八载是完成不了的,如今你……唉!”“我……”咬金一时语塞,心里愧疚,脸色黯了下去。徐茂公和王伯当如此一说,众人才知道先前瓦岗寨用来发射万箭穿心就是借了这个东西,惋惜的同时不免对咬金含了薄责之意。叔宝看了咬金一眼,不知如何劝解,轻叹了口气。接下来,叔宝带兵进城,张贴告示,抚恤百姓,徐茂公见瓦岗粮仓满盈,兵器充足,便命各人安顿家小,定瓦岗为根据地,大摆筵席,共同欢庆。当晚,群豪在帅府共商大计。单雄信提议道:“各位兄弟,我们两站连捷,士气如虹,就应该乘胜追击!打济南,夺山东,直捣长安!把杨广那个昏君拉下来,咱们自己做皇帝好不好?!”“好!”群豪被他说得心动,轰然答应。“二哥!我不同意!”叔宝突然站起身,朗声叫道,“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及瓦岗的地形,我们勉强可以防守,如果贸然出击的话,一败之下,我们连瓦岗金堤都守不住啊!所以,我建议我们立足于瓦岗,号令天下群雄揭竿而起,打败昏君!”群豪听叔宝这么一说,深觉有理,纷纷点头称是,咬金不耐道:“哎呀,这么复杂、这么深奥的问题,干嘛不请教一下我们最聪明的那个人——徐军师?”叔宝双眼一亮,拍头笑道:“对啊!徐军师,你给讲讲!”经过金堤瓦岗两役,徐茂公的足智多谋是群豪亲眼所见的,众人都颇敬重他,也愿意听他的差遣,当下眼光齐齐向徐茂公望去。徐茂公起身道:“我认为,进攻只是一个急缓的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瓦岗作为根据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选出一个皇帝,自立为王,名正言顺地向天下公布我们起义的目的。”王伯当一直独坐于一角静静画着厅内的情景,此时突然搁了笔开口道:“对!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兄弟要有长幼之分,我提议由我们当中最年长的当皇帝!”单雄信一听,即知王伯当是在推举他,忙阻止道:“伯当……”话未说完,徐茂公已道:“那就应该是单二哥!”群豪素服单雄信,由他做皇帝统率大家,自然是极好,当即哄闹着要单雄信答应。单雄信平伸双手压过众人声音道:“各位,各位!我只是一介绿林大盗,怎么有能力当皇帝呢?其实我早已有了心中人选,我提议由秦叔宝当这个皇帝,好不好?”这些日子,叔宝带领众人勤习兵法、ca练武功,自己又身涉险地开城门、夺瓦岗,群豪心中早已自发地将他视作元帅了,也是纷纷应好。叔宝见众人又把焦点转向他,忙道:“不不不,大家听我说,大家都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元帅之位,我只是暂代,等打下瓦岗以后,我们要另选贤能,所以,这个皇帝我是不能做的。”史大奈见两人推来让去,十分不耐,起身道:“哎哎哎,秦大哥,单二哥,在座的就你们两位最得人心了,你们不当谁当啊?我们就在他们中间二选一,咱们用举手的方法选一选,好不好?”单雄信和叔宝各有所长,平分秋色,群豪都觉这个法子甚好,喧闹声中忽听咬金拖长了声音叫道:“史大奈——”史大奈跑过来俯下身,咬金在史大奈耳边大喊,差点把史大奈耳朵震聋:“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们两个人当中选一个?!”他站起身朝王伯当走来,笑道:“在我看,其实呢,我觉得王兄人品又好,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其实呢——王兄可以做皇帝!”王伯当不曾想咬金会推举他,意外之下“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王伯当何德何能,怎么能和单二哥和秦将军相提并论呢?”咬金见王伯当亦推辞,急道:“哎呀,其实呢,天下就是天下人的,谁做呢我都觉得没什么所谓,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要服他!”话虽如此说,然而,总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单雄信见徐茂公好一会儿没说话了,问道:“徐道长,你有什么提议吗?”叔宝也侧身道:“徐道长,你说!”徐茂公缓缓扫了众人一眼,道:“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皆因缘分才能聚首一堂,既然是天意撮合我们做大事,我看这选君之事,就由上天来安排吧!”当下,徐茂公叫人在院中撑起一根竹竿挂上帅旗,又收拾香案摆上红烛,只待皇帝选出,便即刻拥他登基。徐茂公站于旗前朗声道:“如今平静无风,帅旗不扬,但我观天象,早晚必定风起,我们大家就由长到幼择右拜起,无论是谁拜时风起,使得帅旗飘扬,大家就奉他为皇。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由单庄主开始,请!”单雄信点一点头,上前抱拳拜旗,众人均屏息观看,见单雄信一拜之后,那帅旗纹丝不动,心里俱是担忧,生怕这皇帝落到自己头上来。单雄信之后便是叔宝,叔宝依言拜过,那帅旗依旧动也不动,接下来,王伯当、贾甫顺、尤俊达、史大奈、史大义、樊虎、王猛等一一拜过,帅旗却连一丝边角都未卷起。咬金因为害怕,躲到了最后一个。待其余人都拜完,徐茂公看向咬金:“咬金,该你了!”身后众人也都催促道:“去啊,去啊!快点!”咬金心里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帅旗,费力咽下一口唾沫,终是磨磨蹭蹭挨到了帅旗前面。咬金抱拳欲拜,可是鼻子却突然发痒,不禁“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知那帅旗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偏偏在这时迎风飘扬起来。众人惊异万分,都认为是上天授意,纷纷激动地大喊:“动了,动了,动了!”“帅旗飘了!你看,帅旗飘了!”咬金完全愣在了当地,直到众人欢呼着围过来喊自己的名字,他才稍稍有了一点反应。单雄信高声笑道:“各位兄弟,我们大家一起奉咬金为皇帝吧!”“好!”众人如雷般响应。咬金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慌得手足无措,急忙道:“不算不算,我还没有拜!”徐茂公含了一丝笑意,道:“哎,这是天意,请皇上速定帝号!”咬金于此一窍不通,更是急得抓耳挠腮,看到叔宝像见了救星似的,忙抓着叔宝道:“叔宝……叔宝你要帮帮我!”叔宝粲然一笑:“好,我帮你!咬金啊,你最喜欢的那个小泥人叫什么名字啊?”咬金不知叔宝问这干嘛,歪着脑袋道:“混世魔王。”“咬金,那你帝号就叫混世魔王!”叔宝率先跪下,“臣秦叔宝叩见混世魔王!”“叩见混世魔王!”众人齐齐下拜。咬金稀里糊涂被众人奉为皇帝,如堕梦中,以“混世魔王”为帝号,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呆呆看着众人道:“先说清楚啊,我做几个月找到第二个我就不做了!”众人都笑着不接话,皇帝既已选出,如此一番,也就散了。咬金回到屋中,想将已经睡下的母亲叫醒,告知自己当了皇帝一事,可程大娘睡意正浓,不耐烦地嘟哝了几句,就又睡着了。咬金无奈,慢慢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心里倒也生出了一丝新奇的欢喜,可又转瞬间忧虑,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又不懂朝廷上的规矩,真不知如何做这个皇帝,忽喜忽忧地想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