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争不抢,后宫众人却以为她软弱可欺,对付起她来越发地变本加利,庄贤人、莫兰嫱、孙瑜,这些曾经都是她的敌人啊。
“贵妃娘娘圣眷正浓,想必已经过得比宫中诸人好太多了。皇上心里有贵妃娘娘,往后前程似锦,也大可不必忧伤。”程邺安慰道。
“前程似锦?”苏文媚苦笑:“花红不过百日,宫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我或许只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得了宠幸罢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红几时。”
苏文媚说这番话的时候,便想到太后娘娘今晚在夜宴上,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刁难与厌恶。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总要顾虑着些。自己在皇上的生母面前,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苏文媚满脸落寞的表情,被程邺尽收眼底。她到底是个自诩清高的女子,皇上三妻四妾,她始终是心里不舒服的。
“先帝在时,便专宠于柔妃,长达数十年。先帝曾因为柔妃一句话,为她在重华宫前修了一座偌大的梨花园。可见君王恩情,也有长情的,尤其在于皇室程家。”程邺熠熠生辉的眼盯着苏文媚,看着她。
苏文媚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看去。他与她对视了一瞬,便扭过头去。
苏文媚开口:“我倒有兴趣,听你讲讲你的事情。”
“我啊?我本是世家子弟,上有兄长,下有弟妹。我娘,便是府里最受宠爱的姨娘。曾经我也备受爹娘疼爱,可是我娘去世了,我便变成了家族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所以你的脸”苏文媚将问题问出一半。
程邺苦笑一声,没说话。苏文媚却以为是提起了他的伤心事,有些尴尬。她仰头看着乌篷船外的星河长空和满塘荷花:“这样的美景,真是难得一见。”
“是啊,宫里锦衣玉食,但是终归是少了些自由的。常在宫中,想必见到的都是高墙大院,这样的美景,倒是很少见。”程邺转头:“我听闻,从前柔妃在宫里,受尽千般宠爱,却也曾想过要出宫。不过命运弄人,她她最终,还是埋葬在这高墙大院了。”
“或许宫中的女子,从决定进宫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自己一生的命运吧。帝王家,和平凡的百姓,都各有各的苦。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清楚。”苏文媚苦笑。
“娘娘颇得圣宠,何出此言。要知道,这世上的辛酸人不少,许多人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天子脚下的西陵朝,也有许多灾民流离失所。娘娘在宫中备受恩宠,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
苏文媚闻言,望着侧头看她的程邺。天太黑,他戴着面具,让人没法看清表情。苏文媚解下价值连城的琉璃珊瑚珠,放在手中把玩。
这戴面具的男子出言如此,一定是看尽了世间百态吧。
“听闻娘娘曾经私逃出宫,想来,也是不甘于宫中的束缚吧。”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苏文媚被勾起了伤心事,低头:“我很想将他保下来。可是宫里的明争暗斗太多,我没办法。最后还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他。”
程邺划着浆:“娘娘年轻体键,深得皇上欢心,往后还会有的。”他犹豫片刻,喃喃地问道:“你还恨他吗?”
苏文媚不解,看向划桨的男子。
“哦,我是说,你会恨那个,让你的孩子没了的那个人吗?”程邺害怕被她看穿,有些窘迫。
苏文媚摇头:“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又是我的夫君,让我如何恨?我只能恨我自己。”
半晌,她意识到对这个不认识的男子说得有点多:“时候不早了,我的婢女还在找我,所以我该回去了。公子将船靠岸吧。”
“嗯。”程邺淡淡回了一句,将船慢慢划向岸边。苏文媚下了船,回头微微朝他点了下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邺见她走了,不经意地往船上一撇,却看到那对琉璃珊瑚手串,正放置在长椅上。程邺有些难过。这对琉璃珊瑚手串是他母妃生平所爱,他将它送给了她。她便如此轻易,转手送人吗?还是,只是被她遗落了。
苏文媚走着,却脚步一顿,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张面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约莫是一个太监戴过的。苏文媚想不起,便匆匆回了明阳宫,却看见槟儿她们正站在一堆,商量着要出去寻她。
槟儿见到她大喜,朝她走过来,行礼:“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