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时医疗所出来后,李平的心情很不好。
他意识到其部队在整编之后过于顺当的发展和相对顺利的战斗经历掩盖了太多训练和人事上的问题。
他当初对很多问题的考虑还是有太多的不足。
诸如,他的指挥机关更像是他的传声筒而不是一级指挥机构,其部队还严重缺少攻击坚固防御设施的相关训练,卫生队等相关勤务部门也不具备应对大量伤员的能力等等。
最最关键的,很多关键性岗位上也没有被放上合适的人。
一场艰苦的战斗让一切都开始爆发。
李平的心很乱,也很烦躁。
突然,他想去看看这伙土匪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想知道这伙土匪为什么抵抗的如此顽强。
悍勇的军队并不少见,但一帮子山匪却大部分不怕死就不常见了,甚至非常的罕见。
李平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伙敌人,他想知道为什么。
但才一靠近临时关押和审讯俘虏的另一个大院,李平却先被离门口不远处的一片混乱吸住了目光。
大约十几个衣着简陋的男人正围着跪在地上的二三十名服饰尚可的妇女进行着辱骂甚至殴打,而一旁守院子的士兵居然没有干涉,还好像都在看热闹。
在李平的诧异中,政治部破格新召的干事杨明从那片混乱中冒出来并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在明显的愕然之后,那群衣着简陋的男人们也纷纷不再关注跪在地上的妇女而都跟在杨明身后跌跌撞撞的向李平这边凑了过来。
这群衣着简陋的男人一看没少吃苦。
可那些跪着的妇女又是些什么人?如果是土匪们的家眷,不应该都被关押着么!
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之后,杨明有些结巴的向李平汇报说这些人都是被土匪们掳掠来的良民,刚刚完成甄别。
“怎么这么快就甄别完了这么多人?这又…”李平准备连珠炮的疑问才刚开个头,却又不得不先停下来。
一个粗布葛衣的老头不知避讳的抢到了杨明身前,然后一边向李平作着长揖一边颤抖的说:“李将军,老朽这厢有礼了,你是我的大恩人啊!请受老朽一拜。”
李平只好也拱手回礼并答道:“老先生客气了!”
“恩公,请受小生一拜。”
“李将军,也请受我一拜。”
后凑过来的那些状态很不好的男人们也开始纷纷向李平杂乱的行礼,有几个还扑通的跪下了。
李平无奈,只得继续不停的拱手还礼。
“今日得见王师天降,悲喜交加,没想今生还能有活路…呜呜呜…将军,老朽惨啊…呜呜呜…将军你是我的大恩人啊!”
这时,粗布葛衣的老头放声大哭起来。
“老先生,杀贼乃是吾辈本份。是我来的晚了,让老先生受苦了!”
虽然李平的心早已有些硬了,但面对受苦的百姓他仍然报有极大的同情,该说的安慰话并不会吝啬。
不过,他的眼神中却也流露出了一丝异色。
端了好几窝土匪了,被解救的百姓这是第一次这么快就向他们表示感激,也是第一次这么快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更是第一次对李平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以前,那些被解救的百姓往往还要继续麻木上一些时间,往往还要对他们这些官军继续小心的观察上一些时间,往往还要经过官兵们一些时间的宣传和善意对待,才会放松并对他们产生信任。
可这次,这群百姓调整的也太快了吧!
而且,他们的说话用词也好像有点雅!并且大部分人都只是对他作揖而不是下跪,有点怪怪的。
差别实在是有点大。
粗布葛衣的老头并没有发觉满脸是血的李平那开始狐疑的眼神,大概只是感受到了尊重与客气。
他突然又一点儿不见外的抓住了李平的手哭着说:“请将军为我等作主,我们太惨了…可怜我的儿啊!”
老头的举动让李平十分意外,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一旁的杨明也被吓了一跳,本就一直在留心观察大老板的他更是捕捉到了李平那明显的不自然。
只略迟疑了一下,杨明就大声插话说:“霍员外,我家游击一向善恶分明,既救得你们,自然也会为你们做主,贼人们必将受到严惩!你痛失爱子的大仇也一定可以得报。”
“霍员外?”
李平的心中闪起一个问号。
瞟了眼一旁紧张的杨明,李平拉着老头的手继续客气道:“老人家放心,我是饶不了这些贼人的。”
李平能理解这些人的痛苦,每个被掳到贼窝中的家庭都必然有一番难以诉说的血泪史,尤其这老头还是一个富户。
但老头并没有放开李平的手,而是继续哭诉道:“将军,非是老朽倚老卖老。实在是这些贼人俱是十恶不赦之辈,不点他们天灯、不剥他们的皮,那都是轻饶了他们。请将军一定为老朽报仇!”
“对,绝不能手软。”
“点他们天灯,浸他们猪笼。”
“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骨。”
各种恶毒的声音一瞬间开始纷乱的响起,老头身后的那些男子全都激动起来。
这些年龄更异的男子并没有不知数的围到李平身边,而是全止步于粗布葛衣老头的身后,似乎有以这老头为首的意思。
“我不会轻饶了他们的,我的兵士也不能白死。”李平也顺着大家的情绪咬牙切齿道,但并没有进一步表明态度。
“我等想要亲去千刀万剐贼人以解心头之恨,请将军恩准。”一个青年从人群中高声大喊。
“是啊!”
“对!”
“把贼人交给我们。”
李平的客气与同仇敌忾似乎给了这些人更多的底气与勇气,他们纷纷七嘴八舌的大声嚷嚷起来。
“得仁兄,贼人们定得不到好的下场,你就放心吧。大家也不要吵了!我家将军血战一场,到现在甲未及卸、脸未及洗,还有诸多军务需要处理,不便与诸位盘桓太久,更多的话还是与我杨某人说便是。”
杨明几乎是扯着嗓子喊起来。
刚才那引头的青年愣了一下,等看了一眼李平面无表情的脸后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大声道:“玉昆兄说的是,我等孟浪了!先让将军去忙军务要紧。”
“是啊!是啊!李将军还要先忙于军务…”
衣着简陋的男人们有些恋恋不舍的让开道路,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更多的恭敬。他们应该是意识到了李平不仅仅只是个官军的游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