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丁樘道:“因为……这大地,本是如鸡子一般的形状。”
刘靖元笑道:“丁兄莫要说笑了,这如何可能?大地是平的,这是眼睛能见着的。”
“你不信?”
看丁樘不似玩笑的表情,刘靖元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但他还是不能轻信,只当是丁樘不愿意接着说,找个理由搪塞一下自己,所以他又低下了头,道:“若是公子不愿意说,那边算了吧。”
丁樘只觉得这刘靖元怎么比林妹妹还难伺候,动不动就开始敏感脆弱起来,于是道:“我怎会哄你?东汉时便有大家张衡在《浑天仪图注》中说道:‘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这还有假?”
不然怎么说小孩子好哄呢?刘靖元听丁樘搬出一个不认识的古人,这就信了。假如是胡居仁,定然会引经据典,说出无数个例子古话反驳自己,甚至搞得自己都怀疑“地圆说”的正确性。
但是刘靖元这小屁孩,自卑的厉害,现在又建立起了对丁樘的盲目崇拜,自然丁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刘靖元问道:“即便这大地是如鸡子一般的形状,那又和天气冷暖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要解释,必定要牵涉到很高深热力学知识和微观力学,但是丁樘却有别的方法解释这个问题,丁樘道:“你推过板车吧?”
“推过。”
“那你就应当知道,若是直对这前面用力,力气就显得大一些,推得就有效率一些;若是方向不对,朝上了或者朝下了,那么就很难吃劲。你想想,是不是这样?这日光也是这样,直直射过来,他的力量就大,若偏了些,他的力量就小。”
“原来如此!”刘靖元恍然大悟。
丁樘当然知道这般简单类比是错误的,但这是最容易让他接受的说法,只有他接受了这个说法,接下来的解释才能说下去。
有了直射点与其他地方热力的差异,才能解释五大热力带的形成。但丁樘也知道这个问题很抽象,在高中地理里,这也是难点,哪怕后世的高中生,都往往折在这上面,痛失份数,因为这比较考验空间想象能力。
所以丁樘也不打算让刘靖元一下子囫囵吞枣将这些都一次性吸收掉,他道:“你明白了这一点,后面的就好说了。只是马上便又要上课了,明日我再与你细说吧。”
刘靖元本还是一脸兴致勃勃,听到丁樘如此说,也只能悻悻道:“好吧,我这就回位子上去,把丁兄所说再想一遍。”说完,便回去了。
丁樘托着脸颊,静待上课。虽然没有能够休息一下,但是同刘靖元说了那么多,应当算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吧?看上去,好想他也挺感兴趣的样子。这么想想,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丁樘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嘴角渐渐上扬。在后世的时候,世界地图应该也是教室标配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正大光明地将这些挂在墙上?
这般胡思乱想,课堂马上又在铃声中开始了。丁樘收好地图,又开始混课了。胡居仁说他已经在准备五经讲义了,希望能在这几个月,多教给丁樘一些东西。只是春秋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历史性质的书籍,要整理起来也麻烦,更别说所谓的“微言大义”,每个字句都大有讲究,所以要花的时间就更多了。
胡居仁本来也只是打算来安庆这边体验体验私塾先生的角色,没想着真正收徒,所以他的书籍讲义什么的都没有带。但是谁能想到竟然出了丁樘这般的变数,所以也只能临时对着原经书备课了。
不过依照胡居仁的水平,也不用多么花时间,几天也就够了。所以丁樘过几日也不用和这些半大孩子坐一起学者字词了。
很快,一个上午又过去了,期间,刘靖元因为走神还被胡居仁打了手心,走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地来找丁樘特意告别一声。丁樘知道他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忘了约定,明日与他讲清楚这门道理,所以丁樘也在此承诺了一声。
上完课,丁樘便又带着进宝去了戏班所在的客院。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吊在上面,出了因为高氏的生辰就在这两日之外。他其实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若是这一次能取得成功,往后就可以多产生一些影响力了。
丁樘还没到客院,便听见里面咿咿呀呀在唱着什么,后世所听得三娘教子多是板腔,移植到昆曲,怎么感觉到一个字野劲。
想想也是,昆曲雅极,和后世的俗词相配合,产生一种特殊的效益也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