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马班主花了心思改造,丁樘听来,还是有些怪怪的。
想着,丁樘便在月门外停住了脚步,打算再听上一段。
正听到三娘断布之处,只听小嗓高声唱到:
“秦相甘罗,偃拜衡宰却;封侯功烈,乃少年一介。都督羽扇,曹相笑谈,只落得灰飞烟灭。晋帝十三,封印未敢含畏怯。此非天神授,自有父母成……”
三娘一番罗列,只将倚哥数落地无地自容。此处乃用的《朝元歌》曲调,时而高昂激烈,时而又转入低沉,当真极有感染力。而词句也不是原来自己所写的板腔词,一番改版,倒真是雅致了不少。
待得词曲唱罢,丁樘抚掌而入,笑着夸赞道:“好!当真极好!尤其是方才断杼一处,词曲极佳,唱的也好。”
丁樘猛地发声,倒吓了院中众人一跳。待见得是丁樘,马班主赶忙上前道:“少东家,您怎的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么?”
“自然不是,只是我等还未排好,少东家便来了,我等羞愧的很。”
丁樘笑道:“我方才听得却是极好,那词句与同你们说的并不相同,雅致的多。”
马班主笑道:“少东家说的是方才四儿所唱第三折,三娘教子一段吧?”
“正是,我记得原词并非如此,可是班主改过?若是这样,那班主只管将其他的也改了,何故单单只改了此处?”
马班主闻言,面色尴尬,扭捏道:“本不当瞒着少东家……只是……只是此处并非出自小的之手。我自己的才学几斤几两皆是在那处的,哪里能写出这般的词,又配的这般好的曲儿。”
丁樘闻言却是一愣,忙问道:“那是何人?何故单单只改了这一处?”
马班主依旧尴尬,对丁樘道:“这……我也未曾知晓那是何人。”
“这是怎讲?”丁樘疑惑问道。
马班解释道:“是这样,那日我同四儿在茶楼讲词,四儿才唱了这一折,隔壁间里却隔墙打断,道是忒俗了,不消片刻,便出了这几句。”
“哦?这倒是奇了。”丁樘好奇心也被勾引起来了,这镇上大小人家,丁樘自认也基本认齐全了,那里就听说了还有这般有才情的人。
丁樘问道:“你便一点也不知道那人是何特征?”
马班主想了想,道:“听声音,年岁似乎不大,像是个十岁边上的孩子。”
“孩子?你莫不是听错了,这般年纪,盏茶功夫便修了词给你?”
马班主听丁樘置疑,一时也难得解释,只道:“不敢瞒着少东家,只是此事我虽然也奇怪,但是断不会听错的。四儿也在,少东家若是不信,只管问他。”说完,拍了拍四儿。
丁樘摆了摆手,道:“有什么好问的,我信了便是。”说完调笑一句:“况且你二人父子,四儿当也会站在你一边,我还能问出别的来不成?”
马班主听此,也只能讪笑。
丁樘又道:“只是我却是好奇的紧,这还能是谁?”
马班主道:“别说少东家,就是我,那也是百般好奇啊。小小年纪便能闻曲改词,真是好本事。”
“罢了,不去说他了。”丁樘道:“只是方才听着,前后差的确实有点多,这俗词搭雅词,若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怪异。我看要不班主再尽些心,改改看?”
马班主连忙摆手道:“哎哟,我的少东家,你可莫要难为我了。”
丁樘也只能作罢,道:“也罢,那就你看着办吧。未知你班上排了几多了?”
“四折倒是都走了一遍,只是问题确实也在那里,东家也听出来了。”
丁樘也是着急,道:“过几日便是婶婶生辰,短时间内怕也是难弄,那就先这样吧,我再去想想办法。只求能找上那人,让他来大改一番。”
“只是东家确乎不知道那人行踪,大海捞针,如何寻得?”
“唉,我也就是一说,这戏曲上的事情,又不似经术大道,哪里都能寻来懂的人。若能找到油菜花,能填词修谱的,哪里还用得上我去生凑?”
“少东家说什么?”
“没什么,罢了,你们就在这儿多排几遍吧。”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忽然,月门外刘妈妈走了进来,对马班主等人点了点头,就对丁樘道:“哥儿怎么在这呢,我打听半天才寻过来。”
“妈妈有何事么?”
“哥儿快些随我来,有生客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