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轩有气无力的答应一声,就进了府,直奔卧房。
那姗姗未出的太阳终于在一片金光中露出了脸,红通通的,像是害羞的少女。金色的光与红色的光交错着,照得这里的杂草懒洋洋的,是没睡醒的样子。
这里,金宇等人已经对展昭放松了警惕,他们虽不像朋友一样的谈话,却早没有敌意的味道。包拯怕是跟太阳有了约定,与其一起出来,他来了,却是让他们好等。
“包大哥。”展昭老远就望见了包拯。
“包拯,你们当官的就这么磨人的?什么官架子,要不是看在……”金宇正欲说下去,魏初尘见他有些冲动,就连忙将其打断:
“金宇,说正事。”她把目光移到包拯身上,“包大人,你可来了。”
“包拯路上遇到些事,让各位久等了,实在对不起。”包拯向他们致歉,随后笑着问,“我这位朋友跟你们谈得还好吧?”他看看身边的展昭。
“包大人要谈什么,就直说吧。”魏初尘语气平和。
“傅晓轩找过你,对不对?”金宇向前走了几步。
“傅晓轩是包拯的朋友。没错,她是找过我,不过关于你们的事,她可什么也没说。”包拯顿声对金宇道,“朝廷的人早就认识你,展昭也跟踪了你们几日。”
“我知道你们去了潇湘楼。”展昭插话说。
“我们都不知被他们跟踪了。”丁誉瞪然地小声说。
“难怪你们起疑心。”魏初尘道。
“傅晓轩是不大可能盗玉的,可玉却在她身上,你们近日与她走得很近;再说,你们在京城的行踪早就可疑,种种原因不得不让我找上你们。”包拯不慌不忙地道。
“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们就是盗玉的?”金宇很不服气。
“算了金宇,这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魏初尘看看金宇,又看看包拯,“我看包大人没有为难我们之意,若皇上不追究,我们愿意配合包大人解决此事。”
“初尘,你不打自招呀?那蹲牢房的事儿,我可不去。”金宇赌气似的说。
“金宇哥,你不早就说要去投案的吗?”丁誉帮着初尘说话。
“你给我闭嘴。臭小子!”金宇没好气地说了句。
“是你自己说的啊。”丁誉还在争。
“你……看打你……”金宇举起手追着丁誉,魏初尘上前拦住:
“不要闹了。”
“哼。”金宇心里愤愤不平,退到一边,借一根大柱靠着身子。
“包拯办案都是讲证据的,可皇上只限包拯三日。”包拯道,“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包拯还不知你们的底细,要说证据,不全。不过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皇上是否为难你们,就要看你们的态度了。”
“证据不足啊,呵呵,真好笑。”金宇讥讽地笑起来。
“包拯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可现在,是要服从大局的时候。”包拯正色说。
“包大人,皇上要我们怎样?”魏初尘将话题转回来。
“你们若答应为皇上效力,包拯回去上奏皇上,明日给各位答复。”包拯解释道,“你们乃江湖中人,看破了仕途,放心,绝不坏各位的江湖生活。”
“魏姐姐,包拯的为人信得过。”丁誉小声地在初尘耳边说话。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出什么招。”金宇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这让展昭愣了一下,暗道这个人主意变得真快。初尘笑着点点头,她早知金宇之前是说气话,他早就想解决这件事了。
“那好,包拯明日还到这里来找各位。那么就告辞了。”包拯笑着拱手道别。
“一言为定。”魏初尘淡淡的一笑,还了一礼。
包拯、展昭离去,不在话下。
月亮又升起来了,像一位慈母,每晚都不忘从云梯上下来抚摸自己的孩子,她躬着身子,亲吻将要入眠的万物,等一切都安睡了,才又登上梯子去了别处。宫廷到了这个时候也归于宁静,那宫中的屋子却是通亮,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灯光再亮也照不透人的心啊。
皇上走出寝宫,沿着一条小石路走着,路边是树、是花,在月光下,斑驳的影子投在了地面,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这条路到了尽头,左边是座很大的假山,向右转,是个偌大的形似三角形的花园,花园又分出三条路来。皇上在花园里慢慢地踱步,背着双手,望着夜空的那弯月儿叹道:
“上天可真会捉弄人,六年了,那哪里是情啊,真是幼稚!”他摇摇头,笑自己以往的无知,心里想,“郭盈可不少省材的料,曹文君进宫会怎么样呢?朕当初就不该答应。若早知傅晓轩是吕夷简之女,那么……”他的眼里又浮现出傅晓轩清晰的面容。
“朕不该想她的,那是个怎么的女子啊……”他望着那月亮出神。时间在慢慢地走着……
九、巧寻踪迹神偷许诺 闲游宫廷天子解围
“爹爹,您还没睡啊?”傅晓轩在吕夷简的书房里,主动给他沏茶。
“你这丫头又有什么事吧?”吕夷简放下手中的笔,将右手边的油灯向前推了推,抬头这样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进宫几日。”傅晓轩站在他的身旁,坦然地道。
“什么?进宫?”吕夷简有些意外,站起来看着女儿,“那宫里像你这年龄的丫头,不是婢女就是皇上的女人,你说,你这去是任什么角儿?”
“爹爹,说什么呢,我是陪曹姐姐去的。”傅晓轩嘟起嘴这样说。
“人家曹文君进宫是贵妃,你……算了,不说了,爹不同意你去。”吕夷简又回到椅上坐下,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您女儿都答应人家了。人无信乃不立于世,这可是您教我的。”傅晓轩据理力争。
“晓轩啊,爹是为你好,那不是个好去处。”吕夷简拍拍傅晓轩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就去几日就回来吗?宫里的人爱‘斗’,我知道!谁敢欺负你女儿啊?爹爹,晓轩绝不会给您丢脸的。”傅晓轩扶着椅子说。
吕夷简望着女儿,露出一脸焦虑,心想:“这性子,进宫肯定要闯祸,做几日婢女倒罢了,若跟皇上沾点什么关系,这可如何是好?”
“爹爹答应了吧,啊?”傅晓轩孩子气地说,站在吕夷简身后给他捶背。
“不同意。”吕夷简果断地拒绝,又提起笔做自己的事。
“好,那就不同意!我明日一早就回紫叶庄,再不出来见人了,反正都成了无信之人。”傅晓轩一边向门边走,一边赌气地说。
“哎。”吕夷简无奈地摇摇头,待傅晓轩出了房门,他叫来了手下周亚。
“相爷,有什么吩咐?”周亚恭敬地问。
“明儿一早,你去跟着小姐,送她回紫叶庄,人到了,再回来回话。要是她不安分,就把她带回来。”吕夷简吩咐说。
“相爷,小姐的脾气……”
“你不会想办法?”
“是,属下记住了。”周亚行礼退出了房门。
京城的表面是这么繁荣、这么和谐,人们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苛捐杂税虽多,可在天子脚下,一些官吏还不敢乱来,人民的负担比起战争边界的人来讲,已经很不错了。在这平静繁华的背后,若不居安思危,就难以发现一些侵蚀国家的毒瘤,它像一条毒蛇,先隐蔽着,一旦你疏忽或放松了警惕,它就会慢慢靠近你,张开那毒牙咬上一口,毒液就进了体内,从第一滴血开始,流向全身,若还它不解气,再一圈一圈地把你缠住,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你窒息……
赵元亿一直在蓄谋一场变动,在等待时机。他勾结朝中部分官员,与辽国耶律宗真之母萧耨斤交易,笼络江湖之人……
“丁大人,那雷允恭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王爷放心,他是受过我的恩的,当初要不是我送他入宫,他能有今日?”丁谓道,“他在皇上跟前当差这么久了,可没出什么问题,他的脾性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万事还得小心。”赵元亿走到一张书桌前,拿起一封信道,“寒刀刚从辽接到的信,他们一得到东西,就可以行动了。”
“可是王爷,我们现有的数量还不齐呀。”丁谓发愁,道:“若是将国库之银拿多了,我怕……”他止了语。
“怕赵祯?哼,那臭小子对国事漠不关心,整日花花草草的,他知道什么?就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他从不敢对本王不敬。”赵元亿傲气地说。
“他一人到不要紧,就怕恼了众人。”丁谓说着,伸手摸了一把胡子,像在思考。
“嗯,你这话不无道理,那就再等一段时间。”赵元亿看着丁谓,“那龙凤玉的事,小皇帝在问了,俊明那里还没着落呢。明日上朝,你可得看我眼色行事。”
“放心吧王爷,一切听你安排。”
“雷允恭等人,你可看紧了,不要出差错。本王还得想法子对付吕夷简那帮人,特别是那包拯,总是坏事儿。”赵元亿说到包拯时,咬牙切齿的。
“是。”
“对了,听俊明说,他在潇湘楼见到你那儿了。”赵元亿又道,“小皇帝当日也在那里。你可不要被自家人出卖了。”
“那臭小子,出门都一年了,王爷今日不提起,我还没想他,他不走仕途之路,我就没当他是我丁家人。哎,教子无方啊。”丁谓叹口气,“王爷放心,他绝不知此事。”
“不知道就好。那本王就不送了。”
“王爷留步。”丁谓拱手道别,随后离去。
再说傅晓轩,她哪里肯就此回了紫叶庄。她承诺了曹文君,就要做到。当她想到,她的曹姐姐刚进宫,若是受了宫里人的欺负,又找不到一个知心的人时,她就什么也不顾了,定要陪文君进宫!当夜,她在房里练剑,天刚到卯时,就吩咐马夫备马,这时,周亚跟了上来。傅晓轩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就跳上马,拉转马调了头,“驾、驾。”她双脚在马身上轻轻拍了下,马儿慢慢地跑了起来。周亚紧随着,骑着马跟在她的后面。在南门的转角处,“喁……”傅晓轩停下马,回头对周亚道:“你还跟着我?”
“小姐,这是相爷交待的。送小姐回紫叶庄。”周亚恭敬地答道。
“你在外面待两个时辰,再回吕府。”傅晓轩命令道。
“小姐……”周亚刚开口,就被傅晓轩抢了话:
“你不肯?”
“属下不敢违背相爷的意思。”
“那你就敢违背我?”傅晓轩跳下马,威气直逼周亚。
“小姐,你就不要为难属下了。”
“我偏要为难,怎么,你要跟我动手?”傅晓轩向他靠近几步,直视周亚。
周亚不语,默默地站着,一副愁眉集在一起。傅晓轩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随后道:“你照我的话说,我爹爹不会为难你的。”
“那好吧。”周亚点点头,“小姐,相爷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保重。”
“我会的。”傅晓轩转身走到马边,一跃上了马,直奔曹宅。周亚见她走远了,才回头去了别处。
此时,天已经大亮,傅晓轩到曹宅时,见曹文君坐在大厅与曹母话别,汤婆正在收拾茶具。
“曹姐姐。”傅晓轩一边说一边走向她们。
“轩妹,你可来了。”曹文君见了她,立即离开椅子,走到门栏边握住她的手。
“昨日我差人送来的信可收到了?”傅晓轩笑着问。
“收到了,这不,我一早在等你呢。”曹文君拉她到厅里坐下。
“傅小姐。”汤婆连忙送上一杯茶。
“曹姨,还好吧?”傅晓轩转头向曹母问好。
“好,好,你愿陪文君进宫,真不知道怎样谢谢你呢。”曹母微笑着。
“曹姨这话见外了。”傅晓轩顿声又说,“对了,我该换上婢女的行头吧?曹姐姐,你把冬妮的衣服找来我试试。”
“轩妹,委屈你了。”曹文君站着不动,抱歉得很。
“走吧,曹姐姐。”傅晓轩站起来,推着文君向里屋走去。
她们刚进去不久,宫里的人就来接人了。还是郭公公领头,门外停着三两马车,中间的那一辆装饰非常豪华,从马到车,整个是金光闪闪的;车的窗帘子上挂着许多翡翠、珍珠,马头上戴着一圈黄铯的金冠,这威风似乎显示了它乃马中之王。马车边站着许多宫廷侍卫,也有侍女,他们穿戴整齐、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喜气。
“曹氏见过公公。”曹母见郭公公走进大厅,就上前拜道。
“担不起、担不起,贵妃娘娘的母亲怎给咱家见礼了?”郭公公笑着,尖着声音说,“贵妃娘娘怎不见出来,宫里太后还等着呢。”
“快出来了,汤婆快去看看。”曹母吩咐汤婆道。
“这一进宫就成了贵妃,不简单呀、不简单。”郭公公在一旁自言。
“还得叩谢皇上对我曹家厚爱。”曹母附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公公,快坐啊。”
郭公公正欲答话,就见曹文君与傅晓轩走了出来。曹文君走在前面,身穿一身紫色的外衣,白色丝带束着腰,檀色点唇,黑染眉梢,头上盘个发髻,发簪垂掉、珠光点点,透着文静、高贵的气质。傅晓轩只一身葱白色的装束,荷花点缀在衣裙上,头发收起固定在脑后,一排三角形的小珠链垂在前额,有淡雅的味儿,虽是婢女穿戴,却不失富家小姐之气,自然中见活波。
“哟。”郭公公笑着拜道,“白唐见过贵妃娘娘。”
“公公太客气了。”曹文君笑着回应。
“娘娘可准备好了?”郭公公抬起头问。
“我们好了,可以走了。”曹文君答道,随后走到曹母身边握着母亲的手,“娘,文君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
“走吧,娘知道照顾自己。别记挂家里。”曹母看着女儿,“进了宫要安安分分的,别惹麻烦。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
“知道了娘,您放心吧!”文君的眼中泛着泪花。
“小姐,汤婆会照顾好老夫人的。”汤婆插话说。
“谢谢您汤婆。”曹文君转头看了看汤婆。
“走吧文君。”曹母伸手给女儿拭泪。
“娘娘,太后还等着呢。”郭公公催促一声。
“曹姐姐。”傅晓轩刚喊了声,见郭公公看着她,就改口道,“主子,该走了。”
郭公公收回视线,暗道:“这宅子倒藏了这么个丫头,比她主子还标致。”
“文君会时常回来看娘的。”曹文君松开曹母的手,转身慢慢地走出大厅,至宅门边,又止步回头,含着泪看看曹母。曹母挥手让女儿离去,文君见母亲也快流泪了,就赶紧转过头,匆匆上了中间那一辆马车。郭公公进了前面的一辆马车,傅晓轩进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随后,就见人移马动,周围看热闹的人多起来,一时喜庆之气绕着这队人马喧腾。
却说包拯将金宇等人的事告知皇上,皇上下旨予包拯,让包拯传达旨意。包拯如约来到这座破宅子,金宇等人出来相见。
“包大人果然守信。”魏初尘上前微笑道。
“怎样啊,皇帝怎么说?”金宇站在魏初尘身边。
“你们觉得当今圣上怎样?”包拯不答而言他。
“他乃仁君。”丁誉抢先道。
“还不至于翻船。”金宇心不在焉地说。
“朋友,你这话过分了。”站在包拯身边的展昭插话道。
“包拯明白金兄的意思了。”包拯平和地道。
“我同意丁誉的说法。”魏初尘看了一眼丁誉,再看了看包拯。
“若有人图谋不轨,想加害皇上,你们帮不帮?”包拯继续问。
“历来j臣就该千刀万剐。怎么,皇帝让我们帮他除去j臣?”金宇反问道。
“j臣是谁?谁是j臣?你我谁都不知啊,皇上要你们做的是江湖上的事。”包拯睿智的笑笑,目视丁誉,“丁兄弟,据包拯所知,你是晋国公丁谓之子,算朝廷的人,这事你还是不参与吧。”
“包大人,你不相信我吗?”丁誉有些发急,“我爹早就不认我了,我与他没关系,就算你们怀疑我爹是什么j臣,我也绝不帮他,他活该!”
“臭小子。”金宇没好气地道,“还与他没关系呢,口口声声的叫爹。我看你爹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得丁誉哑口无言。
“金宇,别说了。”魏初尘忙道,“包大人,我相信丁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