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双手接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依皇后娘娘的话,后天早晨接贵妃入宫。贵妃可以带一名婢女随行,其他的都不用带。贵妃娘娘,咱家告退。”郭公公似笑非笑地说着,继而转身向府外走去。曹母和汤婆出去送公公去了,而曹文君从地上站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梦,可是这是真实的事情;她走到椅边坐下,双手趴在木桌边,头埋在手臂中间,“呜呜”的哭了起来。她的心像被火烧了一般,热得快要蹦出来,泪水随着情绪肆意流着、流着。
“哎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呀?”曹母回来时,听到曹文君的哭声,吓了一跳。
“小姐,快别哭了。我这老婆子都要哭了。”汤婆连忙沏茶递手绢。
曹文君似乎没听见她们的话,她继续流着泪。曹母连忙转头对汤婆说:“快,快去请傅小姐来府上。”汤婆答应一声,匆匆忙忙地去了。
“文君啊,你终于可以见到皇上了。哭什么呢?我这做娘的对不住你,只能让你等着。娘年轻的时候,为了你爹而离家出走,可是娘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娘爱你爹呀!娘不逼你嫁人,娘相信皇上会来接你的。现在好了,不是吗?”曹母慢条斯理地说,眼中充满着慈爱。
“娘,您没有对不住文君,是文君对不住您啊!不久,文君就要离开您了,只有娘一个人。”曹文君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曹母拉着女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又帮她拭泪。母亲的手软绵绵的,像海绵一样,多么温情!母女俩互相诉说着这些年的心事。
当日,傅晓轩从潇湘楼出来,引金宇等人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里的静与外面的闹完全是两个世界。
“丫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金宇见傅晓轩止步,他跑上前愤愤地问。
“我才不要你的玉片!还给你。”傅晓轩生气地对金宇喊道。同时,她在怀中去拿玉片。
“好好说嘛。”丁誉见二人有吵嘴的势头,于是这样说。
“懂什么!”金宇轻轻敲了一下丁誉的头。
魏初尘的目光随着傅晓轩的手在移动,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着什么。
“在哪里呢?”傅晓轩自言自语,她在自己的怀中没有找到龙凤玉。她有些着急,面颊绯红。
“喂,丫头,玉片在哪里?”金宇逼着她。
傅晓轩重新在身上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玉片。她确定,玉片弄丢了。
“忘记带了,还是丢了?”魏初尘走进她,温和地问。
此时,傅晓轩的脑子里闪出一个个画面,从今日早晨到此刻。她的回忆突然停住,惊得心都凉了。金宇正准备说话,魏初尘连忙拉了他一下,金宇会意,站在原地。
“遇到什么困难了?”魏初尘看着她,声音依旧很柔和。
“今日你们在潇湘楼见到的那两位公子,有一位是皇上。”傅晓轩清楚地说,“玉片多半是他拿去了。”
“什么?”金宇不由自主地问。
丁誉睁大了眼睛,心里七上八下。魏初尘表情平静,很冷静地说:“如果皇上要揭穿你,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谁知道他不会有更大的阴谋?”金宇没好气地道。
“这可怎么办呀?”丁誉慌张地问。他看着傅晓轩,觉得这个女子更不同寻常了。
“早知是这样,我就不该对他说什么‘后会无期’,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他在宫里,我见不到他……如果连累爹爹……”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难题。金宇见傅晓轩似乎要哭出来了,他连忙道:“这么小的事?急什么!玉跟你无关,我去向朝廷说明白。”他说着,转身想走,却被傅晓轩一把拉住衣袖。傅晓轩道:“等等,我来想办法。”
“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魏初尘走过来真诚地说。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道,“还好玉片不在其他人手里。”
“我爹可以帮忙吗?”丁誉插话问。
“你爹有用的话,你还会在这里?”金宇又敲了他一下,提醒他的天真。
“有话好说嘛!”丁誉嘟起嘴,伸手摸摸自己的头。
“好啦!”魏初尘宛然一笑,“你就欺负小誉。”
丁誉闻言,灿烂的笑容浮在了脸上;他那孩子般的眼神中露出天真而羞涩的神情。傅晓轩沉思着,像一朵沉静的睡莲;她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金宇没再纠缠下去,他转移话题:
“丫头,你的办法呢?”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傅晓轩回过神,答非所问。
“你去过的,那所破宅。”金宇看着她略带焦急的面庞。
“傅姑娘,皇上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吧?”魏初尘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和。
傅晓轩的心似乎猛地跳了一下,她漫不经心地一笑,道:“我哪里知道那个家伙。”继而正色说,“我有一个办法对付此事。可不敢保证行得通,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回去等着。”
“你要一人行事?我可不听你命令。”金宇立即反对她。
“玉是我弄丢的,关你什么事?你一定得听我的。”傅晓轩的话没有商量余地,她冷冷地看着金宇。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道理?”
“我不跟你说,你回去就行了;而且我要随时找到你。”
“你脑子有问题。”
“金鱼,讨厌的鱼!”
“什么鱼?简直语无伦次。”
“你闭嘴!”
“你们冷静一点。”魏初尘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
丁誉在一旁惊呆了,觉得两人流利的争吵不可思议也不可理喻。
“看在魏姑娘的面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傅晓轩很高傲地说。
“我好男不跟女斗。”金宇收了怒气,嘴上还不肯认输。
“傅姑娘,你先走吧。我们不跟着你。”魏初尘显然赞成了傅晓轩的决定。
“叫我晓轩吧!”傅晓轩抿嘴一笑,拉着魏初尘的手,“初尘,相信我。后会有期!”她转头看了一眼丁誉,丁誉面上的羞涩很快闪过她的眼睛;她再目视金宇,金宇双手插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转身离去。
夕阳似乎变得很沉重,它不知落在哪个山里去了,天空渐渐成了灰色。
七、傅晓轩心生愁苦结 赵俊明倾诉相思意
夜撩开了天幕,天上的街灯亮了起来,星辰挂在夜空闪着神秘的光辉。开封府的门还开着,府前挂着两盏明灯。府中很静,在府门前的空地上徘徊着一个人影;他仰望着夜空,若有所思。
“包大哥,这么晚了,她不会来了吧?”这是展昭的声音,他走到包拯的身边,担心他受凉。
“呵呵,小兄弟,你快进去;明天还要早起呢。”包拯将手放在展昭的肩上,亲切地说。
“那么包大哥再等会儿就进来吧,不要再等了。”展昭看到包拯点头后,就转身朝府内走去。
天空划过一颗流行,一闪即逝;美丽的脚印没有在空中留下,却留在了人们的心里。包拯凝视着那些星子,他自言道:
“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是唯一的,不可能有完全重复的痕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他摇摇头,笑自己的莫名其妙。
他突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当他转身来看时,见到了他等待的这个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傅晓轩气喘吁吁地在他身前站住。
“这是我的府,我自然在这里。”包拯笑了一下,又马上收起了笑容,“傅小姐,包拯可等你多时了。”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傅晓轩睁大眼睛。
“进来说吧。”包拯引她来到大厅,给她沏上了茶水。
开封府的门关上了。夜还是静悄悄的,月光溜进府里,洒着清辉。
“包拯,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傅晓轩迫不及待地放下茶杯。
“天色不早了,包拯就直说了。”包拯清清楚楚地说,“你身上藏有宫廷丢失的龙凤玉。你在无意之间将它弄丢了,而当今皇上碰巧捡到了它。你猜出了皇上的身份,而且怀疑皇上得到了玉片;皇上身居宫中,你一时无法找到他,你不敢对你爹讲,因为你害怕你爹因此恐慌。据包拯所知,你跟朝廷中的人走动很少,赵俊明就不说了,你当然不会去找他。况且是我包拯今日让你去找皇上的。情况紧急,你当然会来找包拯。”他顿声道,“当然,包拯并不知道傅小姐今晚一定会来;包拯只是在等。”
傅晓轩完全被包拯说得不知所措,他似乎目睹了此事的全过程。她再次端起茶杯,本想消除一点紧张,没想到这并不起作用,反而使端着杯子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门前一真龙,便是赵胤家。”傅晓轩慢吞吞地说,“真龙天子,赵祯。”
包拯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平和地问:
“你偷了玉片?”
“没有。”她简单的回答,想都没想过。
“凶手是谁?”包拯看着她的眼睛,追问道。
“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我爹爹说,你很喜欢找凶手,所以你应该自己去找,不然坏了你的名声。”傅晓轩恢复了平静。
“呵呵,是吗?包拯想告诉你,找出真相不是因为名声,这是我的责任。每一个案子都是严肃的。傅小姐,你刚才的话不对。”包拯正色地对她道。
“呵,你这样的人可少见了!”傅晓轩微微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她觉得他值得信任。
“那么傅小姐可以告诉包拯真相了吗?”包拯也被她的笑感染了。
“你先告诉我,皇上准备怎么做?”
“皇上的心思,包拯可猜不到;不过皇上暂时是不会为难你的。皇上限包拯三日之内找出真凶。”包拯不慌不忙地说。
“是你给我求了情吧?”傅晓轩低声问,似乎有点难为情。
“一切都取决于皇上,包拯可没说什么跟事实相违的话。”包拯有意在提醒她。
“哦?”傅晓轩转到正题上,“真凶跟我算是熟了,我倒忘了问他们为什么盗玉。我告诉你真相,不就是出卖他们吗?”
包拯不言,淡淡地笑着;良久,他问:
“你喜欢和江湖上的人来往吧?”
傅晓轩睁大眼睛看着他,露出惊异与困惑的目光;她的神情已经给了包拯答案,她默认了,嘴上却不服气:“你又想套出我的话吗?”
“可是你什么也没说呀!这可不叫出卖朋友。”包拯睿智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跟江湖上的人打交道?”钦慕之情溢于傅晓轩言语之中。
“你的言行装束透着江湖气。”包拯又说,“我曾经可是浪迹过江湖的。”
傅晓轩想笑,可突然正经地问:“法能容情吗?”
“法不容情。”包拯有些严肃了,他道,“不过也有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傅晓轩急切地问。
“那就要看傅小姐的朋友是什么人了。”包拯站起来看着她,“好了,傅小姐回去吧。真凶,包拯找定了,至于其他的事,包拯可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不过请傅小姐相信包拯的为人。”
傅晓轩眨了眨眼睛,闪动的长睫毛下透着真挚的目光,她看着包拯:
“好,我相信你。”她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转身朝大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打趣地说,“包黑炭,谢谢你!”继而跑着出了府门。
包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不慌、不忙、也不急,好像整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此时,天上的月亮又升高了,清辉洒了一地,越加地孤独与寒冷。京城总是有它独有的味道,它永远不会寂寞,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店是热闹的。
傅晓轩的心结被打开了,似乎那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前,阻止着她呼吸;此刻,她可以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她像一只小鹿,毫无羁绊地在林中跳跃,多么地舒心。很快,她回到了吕府,在她刚走进府门不足五步,就看见一名侍女快步地走过来禀报:“小姐,有个叫汤婆的人急着找你,她催我好几次了。”
“她找我有什么事?”傅晓轩自言道,随后问,“没为难她吧?”
“回小姐,她说她家主子是小姐的朋友。我们没有为难她,她在大厅呢。”
“走,去看看。”
傅晓轩穿过一条长廊,向右转,不多时就来到了大厅的门廊前。她正准备跨步进去,早见汤婆上前来,焦急地说:“傅小姐,你可回来了!”
“汤婆,出什么事了?”傅晓轩不慌不忙地问。
“我家小姐,小姐她,她……”汤婆想一口气将话说完,却是刚开口就接不上下句了。这人一急,可会坏了很多事。
“不急,慢慢说,我听着。”
“傅小姐,还请你到宅里走一趟,老婆子细说给你听。”
“那好,我们走吧。”傅晓轩一口答应,转头对方才那侍女道,“若我爹问起来,你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侍女答应一声,退到一旁给她们让道。
她们出了府门,傅晓轩遣人拉过来一辆马车,二人便坐了上去。
“傅小姐,这是上哪儿?”车夫恭敬地问。
“南门,到了再问我。”
“是。”他答应一声,就跳上马,“驾,”一挥马鞭,马车向前移动。
马车上,傅晓轩问:“汤婆,曹姐姐是遇到麻烦了吧?”
“也不是什么麻烦,倒是喜事,是小姐盼了多年的喜事。这说吧,盼的人到了,是高兴才对呀。”汤婆叹口气。
“曹姐姐等的那个人来了?”傅晓轩有些惊喜,插话问。
“他可没来,我老婆子这辈子可没见过皇上长啥样儿,把我们小姐给害得。”汤婆埋怨起来,正欲往下说。
“等等。”傅晓轩忙问,“你是说,当今皇上?曹姐姐等的人是赵祯?”
“谁说不是呢,就是他。今儿一早,宫里来人了,说把小姐接进宫,叫什么贵妃。”
“哦。”傅晓轩机械地答应一声,暗道,“骗得我好苦!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他。”此时,她方才的惊喜早已不见,眉峰微缩,心里不快。
“傅小姐,傅小姐。”汤婆见她发神,就这样喊她。
“什么?”她淡淡地一笑,问。
“你说这是喜事儿吧?小姐可哭得伤心了。”
“这是高兴才哭的。”
“可不大像,小姐那是真伤心,是真伤心。”
这时,马夫停下了车,回头问:“傅小姐,南门到了。”
傅晓轩拉开车门前的帘子,道:“右转,进长街,到曹宅停下。”
“是。”车夫又驾着马移动了。
“汤婆,那你说曹姐姐为什么哭呢?”她不慌不忙地问。
“怕是舍不得夫人吧,我老婆子这么大岁数了,没嫁过人,那男男女女的事儿,我是不清楚的。”汤婆看着傅晓轩,“傅小姐,平日里就数你跟小姐最好了,你可得劝劝她,这做皇上的女人吧,多好!哪个女人不想呢。”
“我自当尽量吧。”傅晓轩苦笑一下,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条街还是那么冷清,只听得马车有规律地嗒嗒的蹄声,车子慢下来,继而停下了。
“到了吗?”傅晓轩先问。
“是的,傅小姐。”马夫已经跳下车,站在地上。
“走吧汤婆。”傅晓轩下了车,汤婆跟着下来了。
“你回去吧,不用等我。”傅晓轩对马夫道。
“是,傅小姐。”马夫将马车拉转过方向,又骑上马,往回走。
曹宅前的两盏灯在黑夜里随着风轻摇着,光线显得昏暗。走进这宅子,空荡荡的,傅晓轩打了个寒战,觉得有些冷,她想:“曹姐姐是该离开这里了,可宫里就好吗?”
她随着汤婆走,汤婆一路唠叨,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很快就到了曹文君的房门前。房里亮着灯,透过窗子,可见曹文君在房里来来去去的身影。
“小姐,傅小姐来了。”汤婆在外面喊。
这时,曹文君打开门,站在门边,对傅晓轩笑:“轩妹,我正等你呢。”
“曹姐姐。”傅晓轩慢慢走到门边,文君握住她的手道:
“手怎么这么凉,快过来喝杯热茶。”
曹文君拉傅晓轩坐在一张椅子上,又给她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她见傅晓轩不同往常,像是有心事。
“轩妹,你怎么了?”曹文君关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