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回(1/2)

    公元五百七十七年,周武帝大举伐齐,元帅杨林统领大军势如破竹,大败齐军,攻陷晋阳。守将秦旭勇战身亡,齐后主弃城逃亡。周武帝一统江北,只欠一步,就是攻占北齐最后的孤城——济州。现在,杨林大军已将济州团团包围。“停!”随着杨林一声令下,大军渐渐止步,在济州城外排列得整整齐齐,肃容待命,一万多人的大军竟然一点声音也无。只听得风吹旌旗猎猎作响,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济州城中。“杨林在五个月之内,连接攻下26个城池,我国皇土只剩下晋阳和我们济州。万一晋阳失守,杨林定会马不停蹄,用所有的兵力将我们一军。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时候,我想听听,你们有什么计策。”守将秦彝一脸凝重,和部下围在沙盘前共商大计。一副将在沙盘上边指画边献计:“将军,如果杨林急来,他的部队一定来自于西北。这段路虽然很短,但很危险。我们在这里给他挖陷马坑,晋阳来的兵力不足一万五千,其他城郡都是五千七千调来的,我们在各个路口设段埋伏……”话语被另一副将打断,“但是要到南陈去请救兵,我相信不是一个好的办法。”秦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沉声道:“你们这几个方法,都不错,能解一时之困。可以后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死守?就算我们守得住,可我们堂堂齐国,就剩下这么一个州,还有什么用呢?”他拿起沙盘上的一个模型小人,狠狠地拍在沙盘中央,“我的意思是以攻为守,打他个措手不及!”几人被外患所困,商议的正专注,谁也没有注意到秦彝五岁的儿子偷偷地来到正厅,躲在帘幔后听他们说话,他全然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灾难,纯真的脸上泛起没有被人发现的得意笑容。“叔宝哎——”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正厅里的人都抬起了头,向帘幔后望去。秦叔宝见被娘找到,干脆跑出来,一头冲进秦彝的怀里,脆声叫道:“爹!”刚才还脸色凝重的秦彝一把将儿子抱起,绽开笑容应了声。随后而来的秦彝妻子宁氏走过来笑道:“叔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爹谈大事呢,老师还等着你拜师呢!”笑容中略带嗔怪。各位副将这才向宁氏抱拳道:“夫人!”宁氏还了一礼道:“各位将军辛苦了。”言谈举止中透出雍容大度,不难看出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和温柔的母亲。秦彝想和妻子儿子多呆一会儿,对几位副将道:“哦,你们下去先议一议好吧。”“是,将军,夫人。”众位将军退下。秦彝抱着叔宝,亲切地道:“我差一点忘了,叔宝啊,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要入学堂了,怎么不听娘的话,到处乱跑了?”秦叔宝望着父亲的眼睛,认真自信地道:“爹,我向您学打仗,以后跟您一样做大将军。”宁氏在一旁望着父子两人,不禁脸露微笑。“好,有出息!”秦彝将儿子放下,乐得喜笑颜开,语重心长地道,“儿子啊,要想做大将军啊,得先学会做人。要想做好人啊,就得把学上好,明白吗?”此时的他不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而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叔宝望着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秦彝牵起叔宝的手,“走,爹带你去拜师!要想打仗啊,就得把学上好,明白吗?”三人刚出门来,秦家家仆秦安就一脸着急的跑来叫道:“老爷,老爷,晋阳,晋阳失守了!”秦彝大惊,“什么?”“副将军高阿古告诉我的。”“高阿古呢?”“在城楼上。你看……”秦彝回头望了一眼妻儿,心里涌起一阵愧疚,然而妻子的眼里并没有责怪,有的只是理解和包容。于是他决然扭头道:“走!”宁氏知道战况陡然危急了起来,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担忧。叔宝不明所以,抬头问娘,“娘,爹不是说去拜师傅的吗?”宁氏摸摸儿子的头,尽量将心中的担心压下,“没事,爹有军务在身,娘带你去拜师,啊?”“高将军,情况怎么样?”秦彝疾步上楼,一眼就看到了负伤在身的晋阳副将高阿古。“将军,杨林的军队势不可挡,晋阳城已破了!”“什么!”虽然早已听闻消息,但心还是不自主地一沉!“将军,大齐只剩下一座孤城了,你看……我们还是打开城门,放杨林他们进来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高将军,你是让我投降?”秦彝盯着高阿古,眼神凛冽。“高阿古!”秦彝旁边的一副将刷地拔出刀,对高阿古怒目而视。“你这个畜生!”另一人也紧接着拔刀,上前就要发作。“慢!”秦彝挥手阻止了他们。高阿古见形势不对劲,忙道:“不,我只是提个建议。”秦彝没有继续追究,问道:“我问你,主公呢?”“主公我们给他换上老百姓的衣裳,想让他随出城的人出去,可是走出去没多远,就让马队给追上了……”“什么!”秦彝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般,一把将高阿古按在墙上。“真的,末将所做全是我的过错,我没保护好主公。”“哼!”秦彝放开了手,低头望向城外。看着城外整装待命的周兵,秦彝的眼里两团怒火熊熊燃烧。高阿古小心翼翼地建议:“将军,我看我们还是打开城门吧。”秦彝没回答,只是沉声道:“高阿古,你跟我来。”“张将军。”“在!”秦彝把一封信交给副将张阿静,嘱咐道:“济州城的命运就托付到你手里了。你务必把这封信交给幽州的守将罗艺,让他尽快派兵到济州。”秦彝有一妹,远嫁幽州燕公罗艺为妻,此番大齐将亡,能够提供帮助的也只有他了。“遵命!”张阿静带信离开。高阿古凑上来,试图说服秦彝:“将军,就是可以击败杨林,解济州一时之困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凭我们军民同心,士气高昂就可以富国兴邦吗?大齐皇土已尽落人手,主上又不知所踪,我们在此坚持又有何用呢?”秦彝两道刀一样的目光落在高阿古脸上,盯得高阿古浑身不自在。他坚定地道:“只要我们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我们就一定能打败周兵,报仇雪恨!”又对高阿古道,“主公下落不明,能找到他非你莫属,我给你一只令箭,今天晚上,你从北门出去,沿着往徐州的路寻找主公,希望主公尽快回来。”高阿古目光闪烁,脸现犹豫之色,“杨林大军重重包围,我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要是落到他们手中,那可是凶多吉少。而且天地茫茫,主公又不知道在哪里……秦将军,你还是另派他人……”“高阿古,贪生怕死,枉为齐国大将!”旁边的将士都是一群侠肝义胆之人,此时听了这番话,又忍不住拔出刀来。秦彝再次阻止了他们,“慢!蝼蚁且偷生。”又耐心对高阿古道,“你如果办不到,其他人就更办不到了。你放心,我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你,当然考虑过你的安全。北门是周兵兵营的西北侧,今夜月缺,那里有山丘掩护,今晚上你徒步一人出城,他们不会发现的。出门后,往东走五里,绕到敌营后面,那就是通往徐州的大道。”“我真的可以安全离城吗?”高阿古怀疑地道。“当然,难道我会随便的把令箭交给你吗,你要知道这个令箭,可以出齐国十八州的所有城门,畅通无阻。”秦彝沉着的面容让人不得不信。“看来我还有机会。”“你的机会,也是大齐的机会。”秦彝将令箭郑重地举到高阿古面前。高阿古思虑良久,终于答应,“那我就冒险走一趟。”可是,秦彝怎么也不会料到,在他安排好了一切,正和妻子在房中喝茶时,高阿古带着他的令箭,投降了周兵,出卖了大齐。“老爷,您辛苦了,喝杯茶吧。”宁氏体贴地泡好热茶,递给丈夫。秦彝接过茶,问道:“哎,宝儿呢?”宁氏笑道:“刚行完拜师礼,拉着老师东跑西跑,东问西问的,把老师都问烦了。”“是啊,叔宝这孩子,将来长大了,比我有出息。你看我这做爹的,连儿子的拜师礼都不能去参加。”秦彝叹了一口气,想起目前济州的状况,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老爷,您是为国家大事劳心劳力够辛苦的了。”秦彝正要喝口热茶,放松身体时,秦安匆匆忙忙冲进来,“将军,将军!高阿古那个狗贼,带着你的令牌,投靠杨林,带着周兵,现在杀进来了。【92ks 就爱看书网】”两人同时一惊,秦彝浑身一震,手指突然无力,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周兵进城,大肆屠杀。金鼓震天,军声鼎沸。一时间腥风血雨,生民涂炭。素来安定的济州城转眼间成了人间地狱。秦彝亲耳听着王府外的惨叫厮杀声响成一片,手紧握成拳,悲愤不已。济州就这样被攻破了,不是因为守将的失职,而是内部的出卖!半晌,秦彝终于下定决心,济州已经失守,他现在要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妻儿!“夫人,我们夫妻多年,我有一事求你。”秦彝转头望向宁氏。宁氏双目含泪,心知他要说什么,急道:“我不会走的。”“不,你一定要答应我。”宁氏哽咽道:“老爷,你说过,生要同生,死要同穴。你不要逼我。”同在大厅的叔宝也稚声道:“我也不走,爹!”秦彝缓缓蹲下,表情复杂地看着儿子,对宁氏道:“你知道,叔宝是我们秦家唯一的后代,你一定要把他带出去,养大成人。”站起身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塞给宁氏,“这块玉佩我们秦家传了七代,现在,我交给你了。”“爹,我不要!”叔宝摇头。宁氏牵着叔宝的手,哭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老爷,没有你,我们孤儿寡母活着有什么意思啊。”秦彝的眼中满是不舍,但是他不能就这样离开。“不,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怎么对得起在城外拼命的父老乡亲啊。”叔宝喊道:“爹,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打仗!”秦彝的声音异常坚定,“不,你必须走。儿子啊,记住,你一定要学好武功,将来替你爹出气,记住了吗?”又对秦安吩咐道,“秦安,你一定要带夫人和宝儿出去。”“将军,我要跟你同生共死!”“不,你一定要走!你现在的任务比多杀几个周兵更重要。好好地教育宝儿,等宝儿长大了,把咱们秦家锏传授给他,你听好了,这是军令!”秦彝的话语中有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老爷,天大地大,你让我们去哪里啊?”“你们去徐州,如果有命的话,我会去找你们的。快走吧!”秦彝把妻儿往外推去。“将军……”秦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快走吧!”秦彝突然大吼一声,不容他多说,猛地将三人往外一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战袍鼓舞,他旋风般进了房间,头也未回。还是秦安头脑清醒,临危不乱。他知道现在自己的任务艰巨,于是带了叔宝u子二人准备从后门出去。一路上碰到许多官兵,都被秦安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叔宝u子跟在秦安身后,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济州城中一片混乱,直到天色已晚,三人才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定的地方。直到这时,叔宝才喊自己的脚痛,难为他逃了这么长时间,为了不让大家担心,竟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宁氏心疼地替他揉着脚,眼中噙满泪水。秦安查探了下周围的情况,回到宁氏身边道:“夫人,我看今天晚上我们是出不去了。这样,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一晚,明天一出城,我们混在人群中出去。”宁氏满脸疲倦,“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现在也没主意了。”叔宝偎在宁氏怀里道:“娘,我好累了,现在终于可以睡觉了。”宁氏把儿子紧紧搂住,想到孩子这么小就要过逃亡的日子,不禁深感自责,悲从中来,两行清泪从脸上淌下。当即秦安又去偷了两套民服,换下身上显眼的衣物。安排u子二人在一个破庙里睡了一夜,自己则守在门外,保卫他们的安全。在同一个夜晚,秦彝紧握长枪,独自一人昂然站立在王府大院中央,敞开大门,等候着周兵的到来。他的眼色和夜色一样深沉,漆黑黯沉的眼眸中,暗流汹涌。夜风吹得他的披风在身后猎猎鼓舞,他仿若黑夜的战神,伟岸的身躯将要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马蹄声由远及近,当先一人瘦脸八字胡,精矍干练,正驾马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秦彝一见他,双眼精光暴射,咬牙道:“狗贼,魏文通!”此人正是杨林的义子兼四太保——魏文通。“秦彝,受死吧!”魏文通贪功,一见面就向秦彝冲了过来。秦彝不慌不忙地舞动长枪,动作娴熟稳重,步步为营。魏文通的几次进攻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了开去。交手几个回合后,魏文通焦急毛躁,被秦彝一枪扫的跪在了地上。他怒睁着双眼,还想挣扎着起来再打,却被一个浑厚的声音喝开:“文通,退下!”门外战马嘶鸣,秦彝心中一凛,知道杨林到来了。一人骑马昂然而入,两道浓眉,眼神锐利,不怒自威。就连秦彝看了,也不禁在心中喝一声彩,不愧是周朝的大将,自有一股英雄气概!“囚龙无悔,杨林!”杨林微微笑着:“正是,秦彝秦将军果然是身手不凡,金锏尚未出手,就已经把我的义子打翻在地。佩服,佩服,我杨林一生钟爱英雄,而且北齐亡国已成定局,秦将军,你何不归顺我大周呢?”秦彝“哼”了一声,“秦彝并非贪生怕死的小人,你做梦吧。”站在杨林旁边的高阿古喝道:“齐国将亡,你不要做无谓的牺牲。”秦彝十分厌恶他的嘴脸,怒道:“住嘴,高阿古,今天我不杀你,誓不为人!看枪!”长枪出手,可用不着高阿古慌忙躲开,枪就已经被杨林轻巧地架住。“杨林,你今天要阻止我杀这个狗贼,你我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门。”杨林淡淡道:“你若使用秦家锏法,或许能战胜我。”秦彝知他心中所想,“你想看我的秦家锏法,做梦去吧!”“不识抬举!”杨林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枪!”秦彝手中的枪再次送出,不过这次的目标是杨林。甫一交手,秦彝就知道了杨林的厉害,他的囚龙棒法在江湖上久享盛名,其老练狠辣绝不是魏文通之流可以相比的。秦彝更知道,这一战关乎自己和济州百姓的命运,更是不敢怠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付杨林。只见银光闪烁,秦彝的长枪和杨林的囚龙棒交接,铿然有声。两人的身影跳跃旋转,虎虎生风。只可惜,长枪是秦彝的妹夫罗艺的拿手绝活,却不是他的。秦彝越来越感不支,寻机闪开,膝盖往枪的中心一喀,枪顿时被截为两截。他是使用双锏的,如此一来便感觉顺手得多。但是为了不让秦家锏法给杨林窥伺到,秦彝还得小心谨慎,束手束脚,因此兵器虽然好使了很多,但武功还是大打了折扣。两员骁将再次交手,秦彝便处处受制,杨林却越战越勇。最后,秦彝被杨林的囚龙棒击中,摔倒在地,一抬眼,囚龙棒已指向了自己的胸口。“要杀就杀!”他的语气依旧强硬。杨林眼中寒光一闪,提起囚龙棒就要当头击下,却听高阿古道:“将军,且慢!我们虽然攻下了济州,但没有攻下济州的民心。如果要这样杀了他,济州城的百姓一定会聚众闹事。如果要他和他的手下在百姓面前卑躬屈膝,威风丧尽,这样他们就会在百姓当中失去信心,看哪个还敢造反?!”秦彝不怕死,但他不能失去尊严。他恨不得将高阿古碎尸万段,怒骂道:“高阿古,你这个狗贼!”挣扎着想起来,被囚龙棒一抵,又摔回地上。杨林冷冷地看着他,“带走!”次日,秦彝和几位副将五花大绑地被带到法场,将要在此处决他们。高阿古一副得势小人的嘴脸,挥舞着鞭子命令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跪下!”几位将军都对高阿古怒目而视,挺着脊背宁死不屈,高阿古自觉没面子,气急败坏地抽出鞭子,狠狠地向几人身上抽去。见他们依旧不跪,干脆拔出剑来,将几位将军当即屠杀在法场上,骂骂咧咧道:“哼,你们几个不知死的东西,胆敢跟我作对!”见几位共历生死的兄弟一一倒下,秦彝满心悲痛和愤怒,他盯着高阿古,双目欲裂。“高阿古,你这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高阿古一脸挑衅地站到秦彝身前。“呸!”秦彝吐了高阿古一脸口水。高阿古恼羞成怒,“我看你骨头硬,还是我鞭子硬!”一鞭鞭挟着风声落到秦彝的脸上,身上,印下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但无论高阿古怎么打,秦彝一声也不吭。远远看着法场的宁氏心如刀绞,她紧紧地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