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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申辩(2/2)

时碾死他,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费劲。所以他说的话,九成九都是真的,只有半句谎话——

    他面无表情地说:“是个姓柳的衅门,拿了将军的信物,传的口谕。”

    “什么信物?”

    “就是将军此刻,腰间所佩之玉。”陈许说。

    腰间佩玉……元明炬不由自主手摸到玉上,温润的触感。他知道陈许是在说谎,但是他知道没有用,谁能作证?即便是这段时间里见过他的人,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这块玉一直在他身上?

    没有人会格外留意一块玉。

    所以他无法自证清白。

    好口齿,好技巧!他心里咬牙。然而已经到这份上,除了硬着头皮继续执行徐遇安的策略,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元明炬定定神,说道:“臣无法证明这枚玉佩不曾离身。”

    陈许低着头,唇边一抹苦笑,果然是这样。

    “但是!”陈许这一点庆幸未完,就听得元明炬加重语气,问道:“在座各位当真觉得,以我的身份,支使得动宫中衅门?”

    李家老太爷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是不是元明炬假传谕旨追杀他李家子弟,对元明炬固然性命攸关,对他,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动用了羽林卫,太后须给他一个交代,须给他李家以补偿。

    至于报仇……李家老太爷也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他希望这件事能让十一郎懂得,重要的永远是利益,只有利益。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尽力从中得到最多的利益,才不辜负她的死亡。

    而不是无谓的伤心,或者愤怒。

    只是这孩子……他瞥了李十一郎一眼,看样子还没有悟到这一点。

    “……我知道李家为什么怀疑我,不就是因为我的嫡母是李家人么。”元明炬环顾左右,话锋一转,却淡淡地道:“先父妾灭妻,李夫人心怀嫉恨,剜了我母亲的眼睛,我父亲因此而反。”

    李家老太爷也就罢了,其余,莫说昭诩和李十一郎、陈许几个少年郎,就是太后,也还是头一次听说——她从前只知道京兆王谋反。宗室王谋反,历朝历代都不罕见,已经时过境迁,也就没有过多追问,不料……竟有这样一段内情,堪称,瞧着元明炬眼下姿容,想他母亲,应是不俗。

    昭诩想的却是:奇怪,李夫人剜了他母亲——想是京兆王的爱妾——的眼睛,京兆王精算是迁怒,也该迁怒李家,怎么就造反了呢。莫非当时李家势大,借先帝打压了他?

    他这样想,也不算太错。

    不过,他毕竟年纪小,不清楚当年情势。打压京兆王的并非宣武帝,而是周皇后为姻亲出头——她妹妹嫁给了李夫人的弟弟。周皇后得,周家权势熏天,京兆王要保全爱妾,除了造反,还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李家老爷子眼皮子耷拉了下来。他隐隐猜到元明炬说起这段旧事的用意。当年宣武帝猝死,周肇回朝被杀,他判断出周家大势已去,迅速逼死了周夫人,又为儿子另娶高门,与周家划清界限。

    这个兔崽子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那对死鬼爹妈十年前还能未卜先知地把这些来龙去脉都教了他?

    不能啊……定是他背后有人!

    原本李家老太爷对凶手是不是元明炬并不十分肯定,当然也不在意,但是元明炬这几句话下来,他心里已经惊到了。八娘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固然可惜,也不动yi本。部曲没了,再买就是;这要是因为翻起这些陈年旧事,招来太后清算——他最清楚太后对周家的忌讳,那就得不偿失了。

    却听元明炬继续往下说道:“……然而李夫人已经去世多时,便我迁怒李家,这十年都等过来了,为什么不再等十年?”

    ——如果说十年前他因为动不了李家而放弃复仇,那么十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动不了,但是再过十年,谁知道他能爬到什么位置。

    这是从动机上为自己辩解,李十一郎有些动色,太后却在懊悔:早知道九郎这般能言善辩……

    “便是我真要为先父母报仇,别的也就罢了,羽林卫如何动得——羽林卫并非私兵,也没有为我封口的义务,一旦事发……无旨出动,便非我指使,我也难逃失察之过。”这说辞,倒与昭诩相类,不过昭诩说“失察”是客气,他作为陈许直系上司,却是真的了,“……请太后明察!”

    话到这里,有意无意,眼风往李老爷子脸上一转。徐遇安是这样交代的,实则他并不清楚李家老爷子为什么要忌惮他提父亲造反之事——他那时候小,近十年的监禁生涯限制了他的眼光。今日的意外又来得仓急,来不及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