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想起十日前那一晚,花好愿圆,兄弟、爱人都在身边,阿龙登时泪如雨下:“阿黑,你知道吗?人生入梦,世事无常!我不仅永远失去了你,而且永远失去了她!”
此言一出,只觉阿黑微笑的脸,忽露忧色,便似有话要说。ranwen
阿龙呆呆望了半晌,更是肝肠寸断:“你不必替我难过。这样也好,对她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月光下,细观阿黑,只觉他不似以往,定睛再看,又觉他的鼻翼格外肿胀。阿龙登时警觉,俯下身去,托起他的头,借着烛光,认真观察他的鼻腔。
果然,里面似乎有毛茸茸之物,还闪着金色光芒。
阿龙大惊,急忙将阿黑抱出梓棺,置于桌案。又寻来竹签,轻轻探入,将那团绒毛,小心取出。
展开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一只的“霸王金翅蝶”!五彩斑斓,不尽美艳,不尽凶残!
阿龙心下暗忖:“此蝶产于北鞑,又以南虞金火蛇胆为饵,毒性极强。她的同谋,果然不同凡响,与她一样,勾结北鞑,串通南虞,是个多国奸细。”
他终是狠一狠心,放下阿黑,去探查关押青荷的地窖。
烛光下,那个盛装食物的小竹篮,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两菜一汤,看着温馨,想着摧心。
阿龙轻轻地拿起一盘小菜,提鼻一闻,并未变质,只觉心下大疑:“如此看来,昨日之前,她一直被关在此地,从未逃脱。既然如此,她哪里来的时间,远赴滇黔?行凶作案?”
陡然想起她那星光透亮的双眼,她那勾魂摄魄的樱唇,她那刻骨铭心的爱意,她那毫无保留的沉迷,她那无拘无束的拥抱,她那自由自在的亲吻,不禁浑身战栗。
这一切,终究敌不过她最后投给他的目光,充满不屑,充满鄙弃,更让他的世界,如同末日,一片黯淡,不可留恋。
心上一酸,幡然醒悟:“我冤枉了她!我为了保持一颗清醒而坚硬的心,一直都在冤枉她!”
悔不当初,痛不可及:“后悔又能怎样?一切无可挽回!求仁得仁又何怨?何况,便是从头来过,我还是这般做!这样也好,从今以后,我的心终于归属自己,再不会受她驱使,被她管控。”
回至灵堂,阿黑依然静静地躺在棺中。
阿龙斟了一杯酒,轻轻举起,轻轻说道:“你因我不喜杯中物,素来滴酒不沾。你小时候,曾羡慕酒仙。今日咱们举杯同饮,一醉解千愁。”
尚未沾唇,忽闻扣门之声,传入耳畔。阿龙放下酒杯,飞身而起,飘至院中,开门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孑然玉立。静夜里,那人和他一样落寂。
来人却是卓幕。
一时之间,龙幕怔怔相望,一个满面哀色,悲痛欲狂。一个满面愧色,寂寥惆怅。
卓幕随阿龙进房,略一提鼻,满屋酒气,看向挚友,满面怜惜:“阿龙!”
静默良久,阿龙一声长叹:“天道无常,祸乱八方。人世无常,唯以永伤。”
卓幕心知阿龙从不饮酒,今日自是悲痛已极,才会破例。更不怠慢,上前自倒一杯,一饮而尽:“阿龙,无论是祸是伤,都有我这个兄弟,永远陪着你!”
阿龙豪气冲天,酒尽杯干:“阿龙知道,幸而还有阿幕,可以一醉方休!”
两人素来亲如兄弟,喝起酒来,各有各的豪气。
阿龙从不喝酒,今日不饮则已,一饮连尽数斗。全仗内功精湛,才有如此酒量。虽是如此,伤痛之中,醉意更生,只觉浑身上下,飘飘荡荡,荡荡飘飘,那得不能再紧的心弦,终于少有放松。
卓幕也是醉意浓浓:“阿龙,对不起。我的兄弟,害了你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