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仁,松香四溢,配上盐渍的梅肉,一红一白很相宜,又暗含松竹梅岁寒三友之意,可谓高洁雅致。”
李重延一怔,问道:“松与梅我见了,竹在何处?”
朱芷洁微微一笑,用银箸拨开松仁,露出丝网般的底。
“这道菜看似是两样,却拿竹荪洗净后用高汤炖煮,炖到三分脆七分软,再捞起当成兜底,装了松仁与梅肉掩在下面,所以你没瞧见。若我没猜错,应当是夹着竹荪一同食用,方显滋味,不知说得对不对。”
叶知秋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说得分毫不差。”
“叶大人好心思。”
“哪里哪里,都是内人的手艺,我如何懂得这些。”叶知秋朝叶夫人指了指。
朱芷洁对叶夫人好感顿生,这位叶夫人从初见时起便觉得雍容不凡,果然做出来的菜式也与自己品味相投,看来以后倒可以多见见。
裴然在旁吃得颇是窝火。
中午奉上拳头大的东海鲍鱼,太子妃也就是一笑,却对这碟松子仁和梅干爱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道理。
说来还是叶知秋诡计多端,算准了太子妃吃多了山珍海味,就拿这种乡间农菜来博个口味新奇!这老狐狸……
正想着,这边陈麒已端着酒杯凑过来,半强半劝地灌了自己一杯,涌上些醉意。
众人正吃着,冷碟跟着又添了上来。同时康叔带着人抬进来一头整羊。那羊其实已被去了内脏,洗得干干净净切成了大块,再拿红杨枝穿成了整羊的模样而已,但不是分成各盘端进来而是抬进来,就让人瞧着很爽快。
曹习文忍不住拍手喝了一声彩。
酒菜上了桌,太子与太子妃吃得满意,众人便也舒缓了许多。裴然见状,颇有被比了下去的感觉,很是不服,于是故意举杯说道:“叶大人,古人云,君子宁可食无肉,不可丝无竹。这里有酒有肉,怎么能没有雅乐助兴呢?”
说得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颇有心机。
谁都知道太子是出了名的爱吃喝玩乐,席间没有歌舞助兴,岂不厌乏?
叶知秋哈哈一笑道:“这一点还真是委屈二位殿下与诸位了。叶某向来不擅音律,也从未在家中养过歌姬与舞伎,确实冷清了些。”
他略一沉吟道:“不如这样吧,咱们就来猜个谜,如何?”
李重延一听说是猜谜,有些兴致,问道:“猜什么谜?”
“殿下,臣略通书法,圣上寿诞之日,曾献丑贡上一个‘寿’字。不如今日许臣斗胆,再献一字奉于殿下如何?我且慢慢写,诸位大人边看边猜是个什么字。谁最先猜出来,便算谁赢,如何?”
李重延笑道:“这个有趣,又不甚难,很合我意,你说呢?”
问的却是太子妃。
朱芷洁点头赞道:“早知叶大人妙笔高名,正好今日得见。”
叶知秋道:“只是既然有赢家,便当有彩头。臣斗胆恳请殿下,谁赢了,便给些赏赐,殿下意下如何?”
“赏赐”二字一出,犹如雷击一般,忽然把老曹给惊了个激灵。
假太子没提赏赐,怎么叶知秋反而提了?
他搞的是什么鬼?
老曹急急地向身边的叶知秋看去,恰好叶知秋也转头看向他,只是微微一笑,似有宽慰之意。
“哈哈哈,曹大人,如此心急地看着我,莫不是盯上了殿下的赏赐么?都说曹大人武艺精湛,今日看曹大人的神色定是于书法文字也颇有自信,敢不敢和对面的裴大人一较高低啊?裴大人可是我朝中出了名的风雅文士,曹大人可有自信胜过裴大人?”
裴然是个算术好手,却不太会吟诗作对猜文解字,然而叶知秋的一番话捧得他颇是舒服,跟着呵呵呵笑了一阵。
老曹听了这话安下心来。
是了,叶知秋说先猜中的人是赢家,我老曹能识得几个字?莫说我就当没看见不说话只管吃菜,这在座众人有谁不比我读书多?即便我铆足了劲儿想要一较高低,也肯定猜不过他们啊。
猜不过就没赏赐,没赏赐就没凶险了嘛!
叶知秋这是在暗示我,放心。
他刚松了口气,忽然又瞥见了儿子。
那要是儿子猜中了呢?
老曹歪头想了想,随即自己都笑起来了。
儿子肚里有多少墨水老子还不清楚吗?他就算识得几个字,也远不是这里读书人的对手啊,他能猜中个屁。
老曹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一样,觉得儿子不读书会让他如此地心情舒畅过,忍不住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