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听说兰台宫出了事儿,臣妾便往这儿赶,没想到皇上比臣妾先来了。”贤妃挑起幔帐去看沈韵真,又故作关切道:“悦美人的病情如何了?”贤妃眉心微颦,好像真的很关心沈韵真的病情。
惺惺作态!南景霈凝着这张脸,只觉得越发厌恶。
“她很虚弱,听说是饮食过少的缘故。”南景霈目不转睛的望着贤妃,问道:“贤妃可知道是为什么?”
贤妃眸子略一烁,做贼的人,即便再擅长掩饰,也会流露出一点心虚。
她凝眉道:“许是妹妹骤然被打入冷宫,心思郁结,无心饮食吧?如今皇上可要多关心妹妹,她也能快些好起来。”
贤妃一贯擅长场面话的,可这人又不是神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场面话说多了,早晚会惹人厌恶,贤妃也不例外。
场面话本身并不是原罪,虚伪才是原罪。南景霈眯眼看了她一阵,隐约懂得当初淑妃为何如此恨她。淑妃同她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论逢场作戏,贤妃应该堪称后宫之最。
“朕自然关心她,朕一直都在关心她,寒暑不断。”南景霈紧紧捏着沈韵真的手,眸子里透着一股让人胆颤的寒光。
贤妃心思活络,不会听不出弦外之意,心头不禁咯噔一声。他一直都在关心她?贤妃缓缓咬住嘴唇,手指不知不觉便攥成一个拳头。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她对沈韵真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吗?!
“朕原本以为,后宫女子情同姐妹,一宫有失,其他人会蜂拥而至。没想到,自始至终,光顾兰台宫的唯有贤妃一人。”南景霈冷然笑了笑:“看来这宫里,跟朕一样关心悦美人的,只有贤妃你。”
“这……”贤妃一时语塞,她心头泛起一丝凉意。他是在指责她是宫里唯一苛待沈韵真的人吗?这可真是个恐怖的念头。
她的心慢慢缩紧,诧异的目光慢慢移到南景霈脸上。她惊愕的望着这眼前这个男人,他早就看穿了她!她装了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竟然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皇上,臣妾……臣妾是后宫之首,也应该做后宫的表率。代表后宫姐妹来看看悦美人,也是应该应分的。”她感到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可她又不得不辩解。
南景霈淡淡笑了一下:“贤妃错了,后宫之首,只能是中宫皇后,眼下后位虚悬,谁又担得起为首两个字呢?宫中女子甚多,想法不一,谁又能代表谁呢?”
贤妃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让她照照镜子,恐怕会看到一张面如死灰的脸。
“臣妾失言,臣妾……”
“贤妃向来把手下人管教的服服帖帖,如今是怎么了?竟然纵容恶奴欺压兰台宫主位?时隔这么久,连朕都略有耳闻,贤妃难道一点儿不知道吗?先前宫中卫尉已就此事惩罚过那些守卫,贤妃若明白事理,也应该对下人有所管教,可为什么那些守卫又变本加厉的苛待兰台宫呢?”
他竟不容她解释!?贤妃为之一震,他就这么急着给自己盖棺定论吗?
贤妃隐隐开始后悔,这步棋,她走错了,大错特错!这一切,竟是他亲手布置的一个局!他将她引入局中,亲手撕掉了她伪装的面具!他一直在用纵容的方式鼓励她,是他亲自引诱她去伤害沈韵真!
“朕之前并没说过要囚禁悦美人,贤妃何以派了这么多守卫封锁兰台宫?又何以暗中指使守卫克扣兰台宫的饮食,连水和炭火都不肯放过。悦美人之前并没得罪过你,贤妃又何以如此歹毒,非要对她痛下杀手?”
南景霈的一连串叱问将贤妃逼到了死角,她再没了辩解的余地。贤妃的脸色苍白如纸,下唇被雪白的贝齿死死扣住,咬的不见血色。
“臣妾冤枉!”她脱口而出,身躯和话音几乎同时落地。她扑跪在南景霈面前,宛如杳然落地的纱衣。
南景霈瞥了小顺子一眼:“你说。”
小顺子低头应声道:“回皇上,当初贤妃娘娘封锁兰台宫的时候就说过,我家主子是罪臣之女本该处死,可她不会轻易要主子的命,要慢慢折磨主子。”
“你胡说八道!”贤妃一怒,两道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声调也高了八度。
“你放肆!”南景霈厉色凝着贤妃。
她周身一颤,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神情,还是在他下旨处置淑妃的时候。她到底比淑妃聪明,不会不知进退。她知道南景霈已然看透了她,这里再也没有她辩解的余地,她也不再反驳,颓然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