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五百三十多名重骑兵身上的板甲被厚厚的血污覆盖,已没有了一丝闪亮,便如地府杀出的死神,沉默却坚定地从许尔显所部虏兵间一遍遍反复冲杀。
与此同时,五百多名龙卫军步兵悄然冲到建虏阵前,摘下自己背后的钢铲,手脚利索地将楯车的木质车轴铲断。
四周的清军被重骑兵、猎兵杀得鬼哭狼嚎,哪儿还有人去关心楯车。
片刻间,最前排那二百来部楯车便都斜摊在了地上。而后这些步兵就在原地朝混乱的建虏阵中发铳,倒是过了回猎兵的瘾。
多铎再也绷不住了,这才不到两刻钟的工夫,自己前军便已乱作一团。他脸色铁青地对硕塞道:“令祖润泽带三千精骑驱走这队南人!”
“嗻!”
等祖润泽率关宁骑兵穿过何洛会、曹恭诚两人的军阵来到最前沿,许尔显的人马已经完全崩溃了。
祖润泽手持三眼铳,低头直扑向朱家弟等人,沿途也无法避让到处乱跑的溃兵,不知踩死了多少。
朱家弟见状立刻下令撤退,但他所部战马已近力竭,刚跑出半里地便被祖润泽从身后追上。
数千三眼铳接连轰响,这铳威力极弱,压根无法伤及重骑兵。但这些关宁兵随后轮动沉重的铁铳,如使巨锤一般砸向朱家弟的人,当即便有百余骑兵被“铁锤”巨大的冲击力掀落马下。
焦琏忙带了三百枪骑兵从阵中迎出,从关宁骑兵身侧疾速掠过,先是簧轮铳齐射,而后又用长枪斜刺,西侧的数十虏骑应声毙命。
祖润泽被侧面意外的打击搞得一愣,硝烟之下又难以看清有多少敌军——三眼铳威力虽差,造烟的能力却很强。
就在他略为犹豫的工夫,朱家弟的重骑兵压力顿时大减,又奔行片刻,所有活着的三百七十名重骑兵终于进入了步兵的射程之内。
祖润泽只得无奈掉头返回,途中又吃了好几轮大炮。
另一边负责破坏楯车的五百步兵和猎兵营则一早便退回本阵,此时建虏前军已是一片狼藉。尸体到处都是,毁坏的楯车横在路上,这些都极大地妨碍了后面曹恭诚部继续推进——毕竟人可以简单从障碍物上跨过去,沉重的楯车却不行。
待曹恭诚顶着明军大炮约束住许尔显的溃兵,又将尸体、断轴的楯车等清理干净,自己再重整队形,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三百多名龙卫军重骑兵便是这样,用他们的生命争取到宝贵的近一个半时辰!
色已经大亮。
建虏虽折损了两千四五百人,但对于五万五千大军来根本不以为意,在多铎的催促之下,曹恭诚变为前队,又继续向郗明山攻来。
朱家弟远观敌情,面色坚毅地拍了拍焦琏的肩膀,“焦老弟,这下得咱们一起出阵了。”
在大炮火力不足的情况下,对付楯车最为有效的手段便是骑兵袭扰。楯车毫无机动能力可言,只要骑兵寻到缺口突入楯车之后,多半都能搅得推车步卒一片混乱。
在关宁铁骑还效忠大明的时候,时常能配合步军剿灭建虏楯车阵。但随着祖大寿和吴三桂先后投降,大明再也没有敢于横冲敌阵的骑兵队伍,于是清军楯车立刻大显神威,打得明军步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焦琏点头笑道:“某与朱兄一同赴死。却看是你麾下重骑杀敌多,还是我枪骑兵更厉害!”
“哈哈,好!痛快!”
仅休息了一个时辰的重骑兵随即换了战马,重新披挂上阵,周身黑红色的鲜血令他们显得极为狰狞。
三百枪骑兵紧随其后,再次冲向敌阵。
多铎这次不敢再托大,立刻派出骁骑掩护,整个清军军阵又是向两侧分开,前进速度大为减缓。
朱家弟和焦琏刚杀入曹恭诚阵中,南面便传来隆隆马蹄声,这次是祖润泽和张洪谟一同出击,超过五千虏骑汹涌而来。
龙卫军骑兵却似熟视无睹,仍是拼尽力气冲杀建虏步卒。配合破坏楯车的龙卫军步兵也是快步跑来。
五千关宁骑兵从两个方向突袭那不到七百的明军骑兵。纵然重骑兵钢甲再坚固,纵然枪骑兵长枪再占优势,但在绝对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被敌军冲散。
即便如此,龙卫军骑兵仍旧尽可能地聚为队,朝建虏步卒密集的地方奔去,引得身后关宁铁骑大量践踏推楯车的虏兵。
前后不到两刻钟,攻入敌阵的明军骑兵便已近全军覆没。但在他们拼死冲杀之下,曹恭诚部已经陷入混乱,死伤无数,虽然其中多是被自己人踩死的。
而阵前的楯车也被毁去大半,若非张洪谟分出一千骑兵前去保护楯车,连最后那不到百部都难以剩下。
朱家弟身负重伤,被五名侍卫夹着,拼死冲出了敌阵。而焦琏更是被多支箭矢射中大腿、后背,摔落马下晕死过去,被一名枪骑兵横在鞍上,退回军中。
多铎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没想到这些南人如此不要命,一千骑兵悍然赴死,竟牢牢地拖住他大军前进的步伐近三个时辰!
“我看你还用什么来拼!”他眼中凶光毕露,“待我大军压至阵前,必屠尽蛮子步卒!”
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