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堵死,恐怕真就白瞎。朝廷下旨要严打投献,岂能只是一张圣旨这么简单?
“不说锦衣卫厂卫这些番子,就看衙门这几天的动静就知,听说应天府下面好几个县衙的胥吏都被揪出不少,抓的抓杀的杀,诶呀~啧啧,就县衙外面那地啊,都成暗红色的了……”
“真的假的啊?我咋没听说?再说谁能一上来就直接杀头,审都不审?”
“谁敢?当然御史敢呐!手持‘尚方宝剑’说斩就斩……不信你自己去句容、溧水去瞧,还有咱隔壁县,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晦气,我没事去打听谁家砍头?吃饱了吧!诶…对了,咱六合好像没啥动静?”
“那是咱方县令做的好,没有问题!”
“也是,咱们县推的那归户文书倒不错,实际也等于清查了土地,而且咱县早就开始了土地清丈,像我家的地早就清丈完了,税也是补齐了的。”
“土地查清楚就没问题,所以说啊,该交的税还是要交,吞下去的迟早都要吐出来,这不就是现世报?”
“怎么光是衙门里的胥吏?就没揪几个地主出来?”
“本来胥吏也没几个好东西,这叫杀鸡儆猴!揪也得揪几个大地主出来,小鱼小虾有啥意思……”
王大龙听着这些客人似是而非的议论,他并没有参与进去,只是耳朵听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一个多月前他去见曹家家主……
后来又有两次秘密见了曹家的大管家,其实曹家到底想做什么他至今也不完全明白,只是曹家让他垄断整个六合的田产交易,他照做就是,本来王家的牙行也就是这样。
两日后,舒代宗找到牙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上门来,王大龙很是高兴。
寒暄之后少不了打听情况,舒代宗也道明来意,想买百来亩地,王大龙岂有不应允的。
“兄弟,你这事哥哥放在心上了,就是一时半会还没有合适的。不过也不用急,如今要卖的地,挂我家牙行的不少,而且谁家地要卖,谁家可以买我心里有数,想必也等不了多久就有合适的了。”
舒代宗心想,前天才听到地价还是十二两一亩,今儿再问就变成了十一两……他心里还是痒痒,要是再等等说不定十两以内都能拿下。
“王大哥,以你来看,这价还会跌吗?”
王大龙沉吟,稍后压低声音郑重道:“跌恐还会跌,但跌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哥哥也跟你说句实话,这世上有很多人,败就败在一个‘贪’字上,所以及时止损、见好就收啊。”话点到为止。
舒代宗对他的劝告也服气,想了想又道:“即这样,那小弟我也不犹豫了,还请大哥费费心,一有了合适的地就通知小弟来办了手续就成。”
王大龙微笑着道:“自然,说不定明天就有了呢。”
“诶~不过小弟还有点要求,就是这绝卖契一定得签,必须是绝卖,不能想着将来还一叹三找,那可不成。”(注1)
“呵呵~,成!哥哥定将这事办好。”
王大龙又想起邬阑京城买房那事了,早都传遍了,说当时那卖家都签了休心断骨契(注2),结果还是把那丫头告上衙门,说当时卖的低了,想补回差价,又说丫头是什么权势压人,故意给的低价……
这事后来他想,其实没那么复杂,就一个恰巧:一是邬阑买房子时机正好,恰恰是京城房价跌到最低那会,而且过后不久就升了回去,这就是卖到最低点、买到了最低点,谁是那卖房的恐怕都想不过。
二是这丫头也忒诡异了,简直料事如神!当时人还在六合,就知道京城低价要跌?神仙转世也料不到这么准吧?也难怪人家要怀疑。
舒代宗将这事交代妥当,心满意足的走了,只等着王牙行传来好消息。
嬷嬷回到六合老宅,也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去了赛马场找富先生,她心里惦记着邬阑交代的事情。
未见到富先生先见到了赵溥赵梦麟,邬阑母家的表哥,如今马场的讼师顾问。
人称无间公子的赵四,听说邬阑要借钱给姓曹那小子,还是一笔巨款,当时心中就不爽快。
丫头你当时拒绝我就为了这小子,曾几何时你亦拒绝了他,如今为何还要想着帮忙?断就断的干净一点,何苦还要藕断丝连?
赵梦麟觑起一双眼看着嬷嬷,幽幽说道:
“她怕不是上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