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邬阑在报馆约见李道汝的第二日,谢三多便从天津返回京师,结果还没喘匀气又被舒代宗叫来贾哥胡同。
舒代宗先把事情交代一番,又将邬阑的信件交于他,而他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之后舒代宗再细细叮嘱一道,这才让他着手准备钱粮衣物,准备再次外出办事。
谢三多骑马走陆路日夜兼程,他单人单马行进得很快,不消四日功夫,便已经坐到了六合县衙黄师爷公房里的‘宝座’上。
黄师爷自然认识他,去年邬阑还在六合时就多有交集,但黄师爷好儒雅,对他这种‘粗俗的武人’时常要嫌弃两句。
“你这武人怎么还是这德行?”
谢三多悠然自得……
“你下来!”
谢三多撩起衣服袍角掸掸灰……
“你大老远从京城跑来就是坐着不说话的?”
谢三多这时摇摇头,语带戏谑,调侃道:“小董师傅常说你黄师爷能言善辩、能说会道、口若悬河、伶牙俐齿、油嘴滑舌……”
“哟,不错啊,成语学了不少?”
“嗤……爷虽习武,但也是文武兼修!”
“别废话了,有事说事!”
谢三多这才慢吞吞的拿出信件,又将事情经过简单交代了一遍。
黄师爷一听,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考虑了一番,道:“这事我得和县尊商量一下,还不忙做决定。”
谢三多也干脆道:“明日爷再过来。”
黄师爷又想起他大老远来,还是要尽一尽地主之宜,问道:“晚间安排个席,给你接风?”
谢三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免了,爷待会去马场溜溜。”
都到这里了难道不去马场?傻的才吃你衙门办的席。
黄师爷索性不劝了,只说随他,然后又客套两句便将这粗鲁的武人送出了公衙,而后又急匆匆的衙门后堂去。
六合县衙带有后宅,后堂过去是仪门,仪门两侧是东西耳门,从西耳门入可到花园,花园再往里走就是后宅。此时方四维正和妻儿一起,忽听有人来报说师爷急事找他,他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衙门都下值了,师爷此时来找难不成有大事?
虽说纳闷但也没耽误,跟妻儿交代了两句便出了后宅,径直往仪门走去。
出了仪门就是衙门的后堂,五开间,而方四维的日常办公地就在东里间,也是他处理机要事情的地方。进到东里间就见黄师爷已在,而且来回不停的踱步,似乎心事重重。
黄师爷想得太入神,没听见动静,忽然间抬头才看见方四维,愣了一瞬,然后开口就说:“有大事了!”
就在黄师爷喊出‘有大事’的时候,谢三多已经走利涉街出了北门,往天长县方向去。其实从六合县衙有一条北向驿路接天长县瓜蒌铺,这条路类似于县级公路,其道路配置就比主干线的驿路差许多,包括路况。
六合北面是群山丘陵地貌,风景倒是不错,而练山就在这条路上,它与平山连成一片。六合县内的马场大小有十九座,练山马场算是规模较大的,有十七顷十三亩多。而小的就很小,像灵岩山场就只有一顷四亩大。
马场荒废的很多,事实上十九座只是南太仆寺登记在案的马场,而实际有些已经荒废,而有些却是官田私占。即便是现存的马场,抛荒的地也很多,因为朝廷的牧马政策改变了,而南方又不盛产马匹,也就没必要存在那么多马场。再者山地并不太适合种植庄稼,如此就更没人愿意佃田,除了邬阑。
以至于在她租下这片马场前,整个六合县的草场岁赋不过四十六两九钱三分二厘二毫九丝一忽,姑且算作五十两吧。
谢三多并不着急,他慢悠悠的骑着马,一路走来,一路欣赏。让他惊讶的是,现如今的六合县变化大大出乎他意料,也就半年时间没来而已。
好比这条通往赛马场的道路明显宽了不少,而且路两旁大至酒楼客栈茶楼、小至豆腐铺、茶摊,仿佛是一夜间冒出来的,还有各行各业的小贩,就沿着道路两旁叫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让这条路的人气及旺。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眼见两旁立的油灯都亮了起来,而且蜿蜒一路,把灰色的天空都照的如同白昼。
灯下被照亮的地方更是人声鼎沸,嘈嘈杂杂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简直让人无所遁形。往来各色人等,要么骑马坐轿,要么坐上最新式的四轮马车,来往穿梭……
简直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