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白衣、怀着他的孩子的伽罗的舞姿越来越轻盈,就好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似的,而周围诸部的萨满,男男女女,包括提尔宁在内都拉起了手,将她围在中间,夜色里,提尔宁的面容带着某种微妙的神情。
这神情被他捕捉到了。
当晚,孙钊渟并没有在伽罗的窝棚里居住,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寨。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
一大早,营寨外面就出现了喧闹声。
孙钊渟有些烦躁地揉着酸胀的眼睛来到营寨上,这一瞧,隐藏在他心里的一团怒火顿时冒了出来。
只见营寨前面出现了几百人,大多数都是精壮男人,为首的正是提尔宁,他穿着皮甲,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握着突厥刀,在他身后,他部落里的三十“勇士”有的拿着突厥刀,有的举着长矛,同样虎视眈眈看着营寨上的小分队。
看到孙钊渟后,提尔宁大喊了几声。
“殿下”
虽然孙钊渟此时已经能大致听懂科米话了,不过作为世子、郡王的矜持,他还是让巴彦进行了翻译。
“他说的是,科米人是不会离开幽暗森林的,他们的保护神也不允许,碎叶军若是没有别的事,请赶紧离开”
孙钊渟面不改色,“他以为他是谁?伽罗才是科米人的大萨满”
当巴彦将此话说出去后,提尔宁接下来的话让孙钊渟大吃一惊。
“作为彼尔姆部的大萨满,竟然不能护卫男人们的安全,昨晚祭祀仪式过后,各部连夜召开了新的会议,重新推举了他人担任大萨满,眼下伽罗只是彼尔姆部的萨满,并不是大萨满了!”
“她的人呢?”,此时,孙钊渟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用科米语大喊道。
提尔宁也喊道:“昨晚也议定了,今后凡是对外的事务,一律由男人们来应付,女人们主内!”
孙钊渟正要说什么,一旁的高庭晖说道:“殿下,理会这些野人作甚?大王的意思很明白,年轻女人配给碎叶军未成婚者,成年男人当做奴隶,若是他们老老实实听话也就罢了,说不准也给他们分配土地耕种,既然如此,就由不得他们了”
孙钊渟没有看他,还是盯着提尔宁,嘴里却说道:“你想作甚?”
“殿下,他们也就三百人,等会儿我一人下去挑战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巴彦带六十人从后门出去,从外侧包围他们,一举灭了他们,他们都是各部的酋长和青壮,歼灭了他们,剩下的人就只能迁往我国了”
巴彦也说道:“殿下,高将军说的对,您已经派出去了十个人,眼下应该带着我部的骑兵快赶到这里了,到时候,继续打着大萨满的名义让所有的科米人赶到彼尔姆,愿意迁走的自然好说,不愿意的就杀了他们”
孙钊渟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这三个人说话时,都没有想到,“高鞠仁一个人出战,能否全身而退?”
他们的判断丝毫不错,当高鞠仁一个人就带着一把双手长刀出来时,提尔宁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还说道:“也好,如果我等打败了你,你们是否马上离开?”
高鞠仁没有说话,举着长刀就杀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作为时下碎叶军第一勇将,在幽州时只带着一百骑就能与安禄山叛军里最精锐的曳落河、契丹直上千骑打得难分难解,还能占据上风的他面对着在他眼里与野人无异的科米人时,这内心丝毫没有波澜。
仅仅一个回合,提尔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高鞠仁一刀斩杀,随后高鞠仁没有停止,一个人就杀进了那三十个有着铁质兵器的小阵!
惨呼声不时响起,高鞠仁以前是使用长锤的,用起这双手长刀更是轻松写意,当他每一次挥出长刀时,就会带起一篷血雾,刀影下,非死即伤!
还没到小半个时辰,地上就躺满了尸体!
而此时的高鞠仁竟然还有余力,大喝着朝着剩余还在发呆的科米人冲去!
此时,巴彦已经带着人封住了科米人的退路,也拿着长刀、弓箭杀入战团!
完全没有悬念,等伽罗闻讯赶来时,场中已经是一片尸体!
而碎叶军没有一个伤亡。
孙钊渟走下了营寨,他看见了伽罗的身体正在颤抖,不过当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时,却被伽罗推开了。
“是你下的命令?”
“是的”
“有何要这么干?”
“是提尔宁先挑衅的,你肯定也知道了,我这边就出了一个人,就杀了他们三十人,而我的人一旦杀得兴起,对面就算是大神也抵挡不住,届时,我的命令他们也可能不会听从”
“”
半晌,伽罗恢复了神色。
“接下来”
“我的骑兵马上就要到了,听我的,让族人跟着我回到南面去,那里,有温暖的大房子,有用不完的铁器,有煮熟的食物”
“乌赫恩度”
此时,伽罗突然插了一句,恰好,这一句孙钊渟正好明白——在此时的漠北以及西域一带,凡是信仰萨满教的部族,无论是突厥系还是鲜卑系,抑或靺鞨系,都使用这个词语。
死亡之神!
没想到遥远的西方森林部族也是这样的叫法。
听到这句话后,孙钊渟并不为所动,嘴角依旧带着微妙的微笑,不过在此时的伽罗看来,原来就心存怀疑的她终于醒悟这厮微笑意味着什么。
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