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是什么脾性,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以前,自家小爷平素里林间射柳乃是寻常,飞鹰走马亦是等闲。虽不曾有强抢民女、欺压良善这般恶行,却与他自家一般,俱是典型的纨绔做派。
可也不知何时起,世子恍若换了个人一般,眼瞅着便高深莫测起来。
“似选馆之制、养望之所,这般言语,昔年的小爷,是决计不懂的。”
这般想着,陆炳目录复杂之色,心底莫名的升起许多失落,便颇有几分幽怨的看向朱厚熜,喃喃道:“小爷,你变了。”
陆炳神色幽怨,直叫朱厚熜心头发麻。
在其身后,黄锦同样是信马徐行。
瞧见身前二人的一番言语,对于陆炳那幽怨的女儿态,心里是洞若观火。
再用眼角余光看向世子爷,但见自家世子爷是欲言又止,当下心念一动,暗道:“世子爷与陆炳,明为上下之属,实有同胞之谊,虽非兄弟,却胜似兄弟。
世子爷得了智脑天机,看的多了,胸中有了乾坤,眼界自然也高了。
奈何天机不可外泄,瞧着陆炳仍旧没有长进,世子爷难免心里郁郁。
何妨提点陆炳一二?”
思及此处,黄锦讪讪一笑,温声道:“再是年少青春,亦是要随着年月有所长进的。如今整座兴府的重担,尽数压于世子爷肩头,陆炳你亦要勤学上进,多为世子爷分忧才是。”
眼瞧着陆炳面色黯然,隐隐若有所思,黄锦心忖:言语点到为止即可。
当即便闭口不再言语。
沉默良久,陆炳暗暗握拳,幡然悔悟,决心日后也多多上进些。
于是信马徐行间,用前所未有的郑重之态,拱手禀道:“小爷,我明白了。并非是小爷变了,而是我懵懂无知,不知上进,一直没变才是。”
言罢,陆炳遥指棚下对弈的二人,道:“小爷请看,左侧穿着燕居常服之人,乃是健斋公从子,费懋中,字民受。已有了举人功名,在乡梓颇有名望。”
“费懋中“
朱厚熜轻咦了一声,猛然间想起一事。
若他没有记错,在智脑上翻看关于健斋公的文献时,有记载:费宏从子费懋中,乃是弘治年间担任兵部员外郎的费瑄之孙。据记载,此子颇有才名,于正德十六年,中了辛巳科一甲第三名进士。
这位探花郎,后来官至湖广提学副使。
不意这位,竟也随健斋公来了安陆。
陆炳言语一顿,手指向棚下令一人,禀道:“与费懋中对弈之人,乃是健斋公嫡长子费懋贤,草字民献。早年进学,虽有功名在身,但比之其兄费懋中,则是多有不如,在江西乡梓声名不显。”
朱厚熜微微颔首,心里则对于兴府侍卫的情报,颇感不以为然。
健斋公长子,虽声名不显,却在七年之后高中进士。
万军争过独木墙,能中进士,岂是等闲?
且他记得,在智脑《明实录》里,费懋贤中进士的次年,费宏因受张璁、桂萼等辈攻奸,二度致仕归乡。
此子毅然决然,跟随乃父辞官归乡。
要知道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素来是杀人不见血的。
便冲着费懋贤这一份能知进退,便也非算是庸才了。
此时,朱厚熜不禁心生感慨。。。不料骆安一次江西之行,竟是将费氏一门精华,尽数拐带来了安陆!
“如智脑历史上声名不显的薛侃,便是那般气度不凡的温润君子,这费氏一门的英才,又该是何等样的人物?”
这一刻,朱厚熜对于此番的拜谒,蓦然间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