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叩门声后,申黎庶二人面面相觑,何伟才就要伸脑袋吹灭蜡烛,却被申黎庶一把拦下。
“既已开灯,早就被人知道了,来者又是夜中惊扰,我们在明处,他也在明处,定然不可能是敌人,不如先开门看看是谁。”
“若有人要问,就说我病了,已经不能下床,正躺着呢。”
申黎庶脑海“叮”的一声,传来另一个灵魂的笑声:“总算能自己分析了,真让乃公欣慰。”
何伟才点了点头,下床去开门了,申黎庶则将案几收拾一空,自己躺在了床上,忽然看起来病恹恹了。他刚躺下,又用手在茶碗上热了一会,把发烫的手掌贴到额头上。
“真有你小子的,你要是没穿越过来,都可以做演员了。不错不错,夸夸。”
“还不是跟你学的。”
说完,又将口水蘸在手指头上,往脸上抹了两道。
果然,听院子大门何伟才和一个陌生的声音叽叽歪歪了一会儿,便有两个步子的声音由远而近,门被推开,只听何伟才轻声道:
“许典史,请。”
许典史一进门便看到申黎庶病恹恹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嘴角挂着口水,眼睛还有泪痕,听见动静,还想睁开双眼。
许典史坐在床头,对着申黎庶轻声说道:“申手分,是我,许继业。”
申黎庶微张双眼,看许继业还是一副书生样子,却依旧装作摇头晃脑,支支吾吾自言自语,口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许继业见状,正色道:“申手分,听说你病了,我特意在寺里求了个药方,正好可以治你的病。”
申黎庶的口水终于止住了,只听许继业徐徐道:
“这药方就两字,心疾!”
申黎庶脑海嗡嗡一响,身体突然又不受控制了,他一把拉开被子,双腿猛然弹起,身体在床上一跃,瞬间就坐正了,笑道:“哟,这不是许典史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典史就是押录,徽宗宣和年改押录名为典史,它是宋朝承袭五代旧制在县府中设置的职位最高的吏员,可以算作县中的主管吏,一般来说,在一县之衙中,典史地位仅次于朝廷钦命的地方官,是人吏之首。典史的职权很大,收发、签押、保管案件文书、催征赋税、办理民诉案件、捉拿犯人,都属他管。
然而,山阴县的典史许继业却有些可怜了。
上任典史曾带领诸多吏员联合犯上,曾连续让朝廷空降而来的两个知州下不了台,直到方腊的数万人围攻越州,知州刘耠才乘机设计用暗箭让许继业的前任射死在了越州城头上。
虽然刘耠又被调离越州,然而山阴典史的诸多权力全被划分给了其他吏员,就连两房的典史房,也被刘耠改名改成了押录房。
对于新来的这位许继业,平日三个空降县官防着他,就连职权也被其他吏员瓜分了个干净,变成了个光杆司令。
许继业的祖上是东晋的会稽内史许皎,其家族世世代代定居在山阴县,不过家族传到现在已有二十几代,却再没出过一个大官,祖祖辈辈始终把儿孙读书放在第一要事,就想着在后辈里头出个大员光宗耀祖一回,也算是能告慰祖先许皎的在天之灵了。
许继业自幼才识过人,极好读书,但自从方腊叛乱之后,他突然发现,看似庞大坚挺的大宋王朝,实则处在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