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三万人和一千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大可分兵十路,每路放三千众,汉军虽勇,数量却极少,他们不可能在周围援军赶至前击破的。”
深深一拜,兰氏贵人苦苦劝阻:
“圣人言,“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再思可也”,还请贤王三思后行,不要因怒兴兵。”
“住口,我们用分兵能应付汉狗袭扰,可到时一天还能走多远,是十里,还是二十里?
“这么一直磨蹭下去,多久才能到单于庭,期间被汉援军追上,那不就要全军覆没了吗?”
冷哼一声,右贤王看向兰氏贵人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好哇,我当你是心腹,让你建言,你却想让我全军覆没,被提溜到长安跳舞,真是该杀。”
“……”
听到这番没有道理的刁难的话,兰氏贵人张了张嘴:
“汉军在暗,我军在明;汉军精而寡,我军乱而众。
一日不剿灭、重创汉军主力,就一日不能摆脱扰乱,而剿灭、重创汉军只能是分兵引诱,左右围剿。
“你现在又想不分兵,还想不受汉军扰乱,这,这不是在做梦吗?”
“扑通。”
最终徒劳地叹了口气,大拜而下,头重重磕在地上,不再试图用言语表达,而是直接用动作哀求:
“咚,臣兰氏,求大王暂熄雷霆之怒,以待将来。
“孙子言,‘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此刻出兵是不合于‘利’的啊。”
“……”
目光陡然阴冷下来,右贤王声音放轻,十分平静地开口:
“兰卿啊,你我君臣一场,本王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大王危难时与我金牌节制后营,此信重于狼居胥山,臣不敢忘,咚。”
抬起头说完,将额头死死贴在地上,意识到右贤王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的兰氏贵人身体开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却也没有站起,只是附身叩首接受来自贤王的最终命令。
“那兰卿是如何对待本王这番信用的呢?”
阴冷的目光扫过他,将发抖归结于恐惧,右贤王轻哼一声,戟指趴伏的兰氏贵人,自问自答道:
“援兵迟迟不至,让本王被汉狗撵得落荒而逃。”
“咚,臣辜负信重,万死万死。”
没有试图辩解“不是我来的慢,实在是你败的太快”,兰氏贵人只是用力地叩头,叩到额头见血仍然不停。
“嘭。”
将其理解为自残示威,右贤王的眼神愈发不善,抬脚踹在肩头,把他踹从叩头姿态中踹倒,冷声道:
“用这么大的力扣头,难道本王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残暴,非要让你叩头叩死在这里吗?”
“不是,王不是,是臣,臣……”
抬起流血的额头,兰氏贵人看向右贤王,目光一如既往的阴冷,最后一丝希望灭绝。
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嘴角也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着右贤王深深一拜:
“臣这就出兵。
“只是,此去不知生死,望贤王保重。”
“本王自会保重,哪个需你多嘴,你去便是。”
胖手一甩,右贤王别过身去,避开兰氏贵人的目光。
“是贤王,蹬蹬。”
直起腰,兰氏贵人又是一叹,招呼着几名亲卫离去,身影消失在下营墙的通道处,传来的步伐起初还有些轻重不一,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不过,一死而已。
“……”
在此期间,营墙上的一众大小头目均是一言不发,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看完这场闹剧。
……
“蹬蹬,蹬。”
等走到一半,说话再也不会被人听到的时候,一名龙套亲卫还是忍不住开口,为自家贵人抱不平:
“贵人,此刻出营明明是去送死的乱命,怎么那些大人们也不出声帮着劝一劝?他们就不怕轮到自己吗?”
“哎,不要这么说。此夜两营厮杀,二十余贵种或死或被捕,我是唯一个没有参与,一箭没放的人。”
抬手止住不逊言语,心情已经过了悲愤阶段的兰氏贵人没那么多怒火,反而开口给亲卫解释起来:
“于情于理,我都要去和汉人打上一场,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那贤王又为何逼迫贵人?须知,中,中营贵人被一网打尽,只顾自己跑路的贤王要负绝大多数的责任。”
亲卫们心里有了气,说起来话也就很是不客气。
他们也没说错,就右贤王除了随从谁也不带悄悄跑路一事,谁都能看的出来,他正是打着用王帐贵人来吸引汉军注意的想法。
可惜,李陵那一手预判绕后让他这个小心思从一开始就胎死腹中,还扣上了“逃跑”这口摘不下来的黑锅。
“噤声。”
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亲卫,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兰氏贵人板起脸,严肃地说道:
“贤王如何做,是非公正自有单于庭判断,容不得你我私议。”
“那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