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踩着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俘虏,冷笑道:
“怎么,不服?”
“嗬嗬,咔嚓咔嚓。”
独臂撑着地面强起了几下,却被胸口的那只脚踩着动弹不得,俘虏发出愤怒的嗬嗬声,牙齿上下碰撞,看向上官安的目光中充满了怒火。
“不服!”
“好,耶耶这就让你心服。
“让你这个见识短浅的蠢货知道为什么匈奴甲士是废物,也顺便知晓蛮夷和中国之人在智慧上的差距,蹬瞪。”
抬起踩在俘虏身上的脚,上官安从甲胄上站起,背着手一连走了几步:
“昔年文皇帝时,有个叫晁错的臣子上书,纵论匈奴中国各自的长技,匈奴长技有三,中国长技有五。
“这其中,你所追求,并视之为依仗的甲士,正是我们中国之人的长技,匈奴之人的短技。
“你说,用你的短处来击我的长处,自己是不是个蠢货啊?”
“你才是蠢……”
喝骂的话语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俘虏的脸上一阵青白变换。
“蹬~”
突然,他坐直上本身,双眼发直盯着地面,一改方才的怒火,很是平静地陈述道:
“你也说了,那是昔年。
“在我老上稽粥单于,也就是你们汉狗的文皇帝时,匈奴之人闻战则喜,贵人、贤王更是身先士卒。
“故我匈奴能威压百蛮,东西逾万里,打得你们这些汉狗龟缩塞内,不敢出塞,汉匈以长城为界。”
“喂喂喂,什么叫不敢不塞?”
这话,上官安就不爱听了,他把眼一瞪,死死盯着俘虏,用一种后世德棍/法吹/英粉的口吻说道:
“我文皇帝当年勒兵十万,车骑千乘,坐镇与太原,陈师于广武,几要出塞与你们这些匈奴狗一决死战。
“若非是刘兴居那个叛逆起兵造反,又怎么会到了当今陛下才大发兵出塞?早二十年把你们匈奴给灭喽!”
“……如今呢?”
无视了自吹自擂的上官安,俘虏自顾自地将视线挪到一旁堆叠起来的尸体上面,眼中的悲哀之色越发严重:
“时代早就变了!”
……
汉军五长技;
[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
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
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匈奴三长技;
[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大汉擅长平地列好阵列,靠着自身良好的组织性,灵活运用各兵种的配合和甲兵优势击败敌人;
匈奴呢,则擅长钻山林,入深涧,马背上开的了弓,吃的了苦,通过不断调动敌人形成局部的以少打多,于运动中歼灭敌人。
二者真的是互有优劣,没什么高低上下之分,谁强谁弱全看统帅的本事。
既有卫大将军于漠北一役中,中军结武冈车阵,游骑环绕其外,以不变应万变,用不到匈奴一半,精锐也不如霍骠骑的五万偏师打得匈奴满地找牙,单于驾六骡车跑路;
也有匈奴避开汉军主力,逐个击破出塞汉军,最后集中兵力围剿主力,成功以弱胜强,以小吞大的例子,例如李广利的余吾水之败。
能看的出来,晁错概括的还是比较合理的,人家不光会削藩,分析汉匈强弱之势也有一手的。
而在具体剖析汉匈长技之前,他还强调了良将的重要性;
“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
并把战争的要紧因素总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结成三条;
“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
最后还提出了切实可行,也被采纳的解决办法,即武装投降过来二五仔,让他们成为汉军的附庸军,遇到险地放狗,平地则汉军车骑出击;
“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
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
哪怕以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仍旧是篇不可多得的雄文。
另附班固在《匈奴传》中对孝文皇帝的马屁一则:
[……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愤,遂躬戎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战陈,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效也。——《汉书·匈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