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梅傲霜!
二人心中咒骂,却不知道,若非梅傲霜掳走罗丹,赛亚斯无暇顾及,蚕种和生丝定会被波斯人截去。
萨珊王朝的波斯人,常年从中土贩运丝绸,重利盘剥罗马人。
只丝绸一项,便耗得罗马国库空虚。
为着丝绸,罗马也是穷尽了心思。颁诏禁令吧,适得其反。绕过人家吧,偏又打不过。
实在没招了,那就偷吧!
好容易找到两个贼和尚,却还是给波斯人听见了风声……
这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世界!
盗贼招摇过市,掮客打家劫舍。失主呢?在给他们出谋划策!
迦摩谛用他生硬含糊的汉语,不停地烦着守卫:“刘腾,刘腾,你们皇帝的大臣,刘腾!”
“什么这疼,那疼的,我们的皇帝哪也不疼。你们俩个不用怕,杀头不疼,也就脖子疼一下,一刀下去,就一下。”一个守卫含糊不清地说着,然后继续喝酒去了,其余守卫也醉醺醺地含糊着“对,不疼,不疼,一刀下去,就一下。”
阿耶尔异常的安静,他不叫也不骂,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头抵着墙,他在后悔,后悔来大魏,后悔偷蚕种,后悔放过了梅傲霜。
他后悔,却晚了。其实他不是后悔,他是害怕,害怕杀头!
曾经也有人,差点死在屠刀之下,可是那人却说,她不怕!
她不怕,是因为刀光之下有轻竹亭同生共死。
可是世道人心,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楚洁!楚洁!听师傅的话,快点出来!”无方在芒砀山四处寻她。
楚洁卷缩在密林深处,随着无方呼声的远近,她的心也几乎要跳出胸口。
好容易挨到太阳落山,只能听见鸟兽穿越密林的声音,她才敢放肆的喘息,她从怀中再次拿出《奉余则》确认,那赫赫然的三个字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一个小小女子,怀揣着天下第一邪书!
去哪儿呢?
楚洁借着清冷的月光匆忙下山,思绪一片混乱。
天下之大,竟无处为家,我果然还是一个孤女。
戚戚惨惨,楚洁忍不住啜泣嘤嘤。
去找轻竹亭么?她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楚洁走后。
灵虚观里的玉玲珑挑起无方的面纱,无方愤然搪开。
“怎么?你就这么怕看么?不过看也是白看,看的清脸也看不清心呐。”
“还不都是你的主意!你倒先说起风凉话了。”无方恨道。
“我的主意,也要你狠得下心啊!那毕竟不是我的徒弟。”玉玲珑讥笑。
“你不必五十步笑百步!是谁要把梅傲霜送进幽房?你又为什么不教金止儿幻术?少在我这儿惺惺作态。你不配!”无方反唇相讥。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师傅,这你是知道的,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比不得你笑里藏刀。我问你,那本《奉余则》已经旧成那个样子,是你一早就准备调包用的吧。”玉玲珑冷笑道。
“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只是我没功夫和你斜缠,要么按计划行事,要么我现在就把楚洁找回来,告诉她书是假的。”无方怒道。
“何必意气用事!你要告诉她,岂不更叫她伤心!已经放了饵,咱们就只管静静的等着,看是哪条大鱼耐不住性子先咬钩!”玉玲珑翻弄着兰花纤指,姿态得意。
无方看不上她那轻薄嘴脸,便道“告辞!”
“好姐姐,咱们一起下山多好,这样好的月色,岂可妹妹一人独享,姐姐也不可辜负啊。”玉玲珑扬手轻抚无方的肩膀。
无方明白,她越是讨厌,玉玲珑就越是要做出这种种的姿态。
无方恨不能纵身山下,一路疾步如飞。
玉玲珑紧随其后,依然言语轻薄。
“无方姐姐,为何灵虚观的月色这样撩人,可灵虚观的人却一心想着水仙馆呢?”
无方只做没听见,加紧下山。
“玉衡念着梅傲霜,楚洁念着轻竹亭,姐姐你说,那李圆启该念谁呀?”
玉玲珑应该庆幸,她最后出言挑衅时,无方脚步已远,是真的未曾听到。
玉玲珑独立于月下,冷笑了两声,也不知她想到什么,忽然自鸣得意得眉梢飞扬,复又返回灵虚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