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一脸的自责,侯府里的恶钱,如今有足足七八百贯,身为侯府的管事,这么多的钱,可都是经由他的手,进入的侯府。
晚上徐毅回来的时候,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目光中隐隐有着煞气,乔安的心里,便越发的自责起来。
整整一晚上,乔安都是辗转难眠,到了次日一早时,便找到了徐毅,说什么,都不愿做这侯府的管事了!
“为什么?”徐毅听着乔安的话,简直是一头的雾水,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怨怪过乔安,最重要的是,这事儿也怨不到乔安。
兵部里都有恶钱流出,估摸着,其他的衙门里面,也很难侥幸逃过,那么多人都没防住恶钱,难不成,乔安就能防住?
要是乔安防住了,那是不是就是说,朝廷各衙门里养的,竟全都是些酒囊饭袋,还不如侯府的一个管事!
“侯爷还是换个人吧!”乔安到底是读书人出身,骨子里还是有些读书人的执拗,徐毅虽然嘴上没怪他,可他却也不能假装不清楚。
那可是足足七八百贯钱,堆在钱库里时,都是一座小山了,可现在,却全部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之前的时候,乔安还想着补救回来,让府上的伙计们,拿着这些钱去买东西回来,贵贱就不说了,能补一点损失,那就补一点损失!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遭到了徐毅的严正警告,如今的长安城里,恶钱早就泛滥成灾,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大受损失。
侯府里尚且承担不了损失,那为啥还要将损失,平摊到长安的百姓身上!
长安的百姓,这些年已经够苦的了,这好不容易,日子才算好过了些,可这一下子,只怕是又要勒紧裤腰带了!
“行了!”徐毅听着乔安执拗的话,不由的摆了摆手,冲着乔安说道:“这事儿不怨你,要真是怨人,那也该是朱平的错!”
侯府里流进的钱,基本都是新丰几个作坊的,而这些作坊的负责人,便是朱平了,这些年侯府所有的钱,都是由朱平赚来的。
这当然是徐毅用来安慰乔安的,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可这世上,却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徐毅的这话落下,抬起头来时,就看到门口那张朱平尴尬的圆脸,正怔怔的望着徐毅,一只脚踏进门里,一只脚还留在门外。
“侯爷,这事儿小人也冤枉啊!”跟乔安不同,朱平一上来,就开始冲徐毅叫冤,那张胖胖的圆脸上,几乎写满了委屈。
“随口一说,怎么还当真了呢!”徐毅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稍稍的尴尬,毕竟,背后说人家坏话时,还被正主撞了个正着。
“朱掌柜莫往心里去!”乔安的脸上,也有些尴尬,听到身旁徐毅的解释后,也跟着冲朱平解释道:“侯爷这是在安慰乔某,可并非真的在说朱掌柜呢!”
“哪里哪里!”朱平听到乔安的这话,不由的张嘴大笑一声,目光望着徐毅时,一脸陪着笑道:“别说是侯爷随口一说,便是侯爷真怨怪朱某,朱某那也得受着不是吗?”
朱平到底是商人出身,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一出,刚刚屋里还尴尬的气氛,一下子便轻松了起来。
“说说看,大清早的来侯府为甚?”徐毅原本要准备出门的人,此时,看到朱平进来,也只好坐了下来,望着朱平问道。
“还不是为了恶钱的事!”刚刚还一脸微笑的朱平,听到徐毅的这话,脸色当场便垮了下来,冲着徐毅长吁短叹的道:“侯爷可是有什么法子吗?”
也难怪朱平会发愁了,新丰的几家作坊里,如今都养着几百号宫人,光是每天的工钱,就是一大笔数字。
偏偏如今恶钱泛滥,作坊里出来的货物,都被压在店铺里,不是兜售不出去,而是,根本就不敢兜售。
收上来的钱,都是不中用的恶钱,兜售的商品越多,损失就越是大的没边,为了这事儿,朱平这几天,都快愁的揪头发了。
“我能有什么法子!”徐毅听到朱平的这话,当场便是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事儿户部的一群人,都束手无策,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恶钱在长安泛滥,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到恶钱的源头,徐毅估摸着,即便是再过半年,也未必能找到恶钱的源头。
制造钱币的方法,太过于简单,随随便便弄几样工具,就能后造出钱币来,再找个生面孔的人,将恶钱往长安一出。
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法查找,要是一个个顺藤摸瓜的查,估计,等查到源头时,那造假的作坊,早就人去屋空了。
而且,这还是在长安的范围,要是这恶钱,都是从外地流进长安的,那等查到源头,估摸着,也起码是一年半间了!
“那也不能这样耗着啊!”徐毅的这回答,使得朱平的脸上,越发愁容满面起来,长吁短叹的坐在那里,不停地叹息道:“几个作坊里,每天都在往外出钱!”
“那你是什么意思?”徐毅听着朱平的这话,总觉得,朱平这话里是别的意思,于是,便顿时皱起眉头,望着朱平问道。
“侯爷,你看咱们能不能,先关了这几家作坊呢?”听到徐毅的这话,朱平的脸上,便露出犹豫的神色,目光望着徐毅时,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关了作坊?”徐毅听到朱平的这话,双眉当场便皱了起来,目光望着朱平时,几乎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不成,作坊说什么都不能关!”
“可若是不关,那就是一大笔钱啊!”徐毅的这个回答,朱平似乎早就猜到了,闻言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苦笑,望着徐毅时,小心翼翼的道:“再不然,就是减少工人数量了!”
现在的作坊里,制造出来的货物,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在这些货没处理之前,基本都不需要制造货物。
因此,朱平想来想去,便只有两条办法,要么是让作坊停工,要么就是减少作坊的工人数量,但这种事儿,却必须徐毅这里同意才成!
“这恶钱又跟工人无关!”徐毅听着朱平的话,忍不住咬了咬牙,却还是耐心性子,冲着朱平说道:“干嘛让他们蒙受损失呢!”
“也不是损失吧!”听到徐毅的这话,朱平的嘴巴,禁不住微微一张,不由的挠了挠头后,望着徐毅道:“就只是暂时没收入了而已!”
“对他们来说,这就起损失!”徐毅知道,朱平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自然在危机来临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最大利益化的保全自己。
朱平的这种想法,当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人本来就是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可徐毅显然想的更远,如今长安恶钱泛滥,即便像他们侯府这里,都免不了中了恶钱的套,更别说是普通的百姓家里了。
侯府损失七八百贯,可总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却就大不同了。
总共就那么点钱,全家人的吃喝拉撒,都要靠着这笔钱,若是都成了恶钱,那接下来,很可能就面临饿肚子的下场!
几年前的蝗灾,已经让长安的百姓,受尽了饿肚子的灾难,很多家庭因此还妻离子散的,现在的恶钱泛滥,有可能又要经历一次那样的灾难了!
徐毅自认不是什么菩萨,可该自己坚守的东西,却也绝不想逃避,别的作坊关不关,他是没权利去管的,但所有属于侯府的作坊,那就必须老老实实的继续营生。
“可钱呢?”徐毅的这番话说给朱平时,朱平的脸上,便露出尴尬的神色继而,目光望着徐毅时,苦笑着问道:“工人们可是不收恶钱的啊侯爷!”
“我看你是赚钱赚疯了!”徐毅听到朱平的这话,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隐忍许久的恼火,也终于爆发了出来,使劲的一拍桌子,便冲着朱平发火道:“难不成,你这些年赚的都是恶钱吗?”
新丰的作坊,这都经营多少年了,每年光是侯府分红的,就是一大笔的钱,而朱平那里,自然也是只多不少的。
可现在听听朱平的语气,俨然一副铁公鸡的样子,气的徐毅,当场都有点想骂人了!
朱平这两年,赚的已经是够多了,他其实,早就有所耳闻了,朱平非但在长安,购置了一处别院,还悄悄养了几个二房三房的。
但这终归是朱平的私事,只要朱平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徐毅对这种事情,都是懒得过问的,他还没闲到,去管朱平家事的时候。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朱平铁公鸡的语气,让徐毅有些恼火,这都什么时候了,朱平竟然还想着保全自己。
也不知道,这厮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恶钱的事,的确让他们损失不小,可归根结底,也是很作坊的工人无关!
反正损失也是已经受了,那就当几家作坊都破产了,他们重新再投资作坊,至于工人那里,他们也不是白白拿钱,都是用劳动换取的而已
朱平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这大概还是徐毅,头一回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