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
河上来的正是靖安朝廷的考试营——与真正的科举不同,土官们的考试不是去城里一级级考上去,而是考官带人过来寨子里现场考校。更不同的是,来考试的不光有文官,还有武官和兵丁,如果考不过,就当场拿下改土归流了!
普查一跺脚,又转身对儿子问道:“阿喜,我问你,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考过?”
普阿喜还是一副丧气的样子:“两分……一分……也就半分吧!”然后又啜泣了起来。他家本来一州刺史当得好好的,就因为他读书不争气,现在要灭家了!
普查懊恼地道:“鹿先生说什么祸福相依,还真他娘的有道理,都是咱家发了横财,才招致了这祸事啊!”
实际上,靖安朝搞的改土归流虽然凶猛,但一时也搞不到下雷州这等穷乡僻壤来,只要普家低个头多抽点丁去服役,随便考考意思一下也就成了。但坏就坏在前年下雷州发了笔大财——州里某山出产的一种黑色石头被鉴定为品位极高的劳什子“锰矿石”,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东海商人敞开收购,让普家赚了成百上千的白花花的银元和金灿灿的钱牌。然后这财源自然就被朝廷盯上了,改土归流的刀没多久就砍到了他家头上。
普阿喜捏着拳头说道:“爹爹,我再读一会儿,总之尽可能考过去……”
普查看着他的样子,有所欣慰,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然后他突然心志一坚,咬牙道:“罢了!朝廷冲着我们下雷州来,不就是为了那锰矿么?他们那些大官那么多调调,就算阿喜你读通了,随便考校点别的,不照样给考不过?我们考得再好,又有何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这就真刀真枪跟他们做过!”
普阿喜一惊:“爹爹,那可是朝廷官兵,我们就这一州几个大小寨子,怎能与他们对抗?”
普查摇头道:“反正也是等死,还不如死得热闹些。而且也未必就没活路。我们这下雷寨可是几百年修下来的,他们没十天半个月攻不进来。再派人去周边寨子里让各头人召人来援,还可以去别的州县劝他们也来帮忙,说我们倒了,接下来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一开始,他还有些破罐子破摔,但说到后面眼睛越说越亮,这事有机会啊!
说干就干,他当即鸣钟召集部众,闭寨固守,并让人自山路之中向四面八方散出去,联络其余寨子和友好土官来援。
河上的考试营发现了异状,暂停前进,放下了两队兵丁,然后才水陆并进接近过来。
普查看着他们,恨恨地说道:“你们不讲道理,就休怪我不服管教了!”
……
另一边,黑水河上的宋船上,考试官郑畴看到下雷寨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这是要负隅顽抗了?也行,看来我这‘权知下雷州事’要提前上任了。”
他这次来考试,本来就没安好心,就是普家人才高八斗也非得找个理由问倒了才行,然后紧接着就上任,将下雷州纳入朝廷治理之下。当然,为此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准备了诸多难题,一边带了三百兵丁过来。现在看来,前者是用不上了,直接用后者吧。
然后,他就对身边的武官贝守田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要有劳贝准备了。这寨子依山而建,左右还有塔楼,看着不好应对,贝准备可有把握?”
贝守田拿着一枚望远镜往寨子那边四处打量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攀登上去确实得费些功夫,不过这些土人没什么火器,最多有些外购的火枪,单靠弓弩玩不出什么花活来。两日之内,属下必定为郑知州将其拿下!”
郑畴哈哈一笑:“那就辛苦弟兄们了!”
他手下的步兵和船队逐渐接近下雷寨。寨子虽然闭门抗拒,但里面的人也不敢出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河边扎起了营地。
扎营之时,郑畴亲临寨下,对里面喝问道:“你们普家的管事人呢?为何抗拒朝廷官兵,难道是要造反吗?”
普查自然不忿地回骂道:“我普家守山上百年,一直恭恭顺顺,按时进贡,如何对不起朝廷了?这朝廷却因一点石头就要夺我家业,灭我族人……这样的朝廷,反就反了!”
郑畴脸上浮现出了怒色:“不识抬举!本来即使考不过,也不过是褫了你刺史之位而已,现在明着造反,那真是要族灭了!”
心中却是暗喜:造反好啊,就得明着造反,才好光明正大除后患嘛!
然后他也不废话了,回了船上,静待贝守田他们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