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伙计,道士准备上前动手。朱由校扯住道士的胳膊,道士想发力挣开,却发觉手臂仿佛被铁钳箍住一般。朱由校松了手,向前一步,带着笑脸跟郑老四说道:“这孩子不白吃你的饼,钱我来付,该多少?”
“一天一张饼!”郑老四原来已是怯了,现在来了帮手,又硬气起来,斜眼瞧着道士,梗着脖子道,“三年——总共十两纹银!”
“放你的臭狗屁!”小孩阿良大吼一声双脚一蹦又要蹿出去,却被朱由校一把按住了。
“好,十两就十两。”朱由校咬着牙说道,跟在身后的宋献策递前一个大银元宝,朱由校接过来把银子往他们身上一丢。转过身来,他跟道士搭话:“兄台见义勇为,小生想与兄台交个朋友,可否到酒楼一叙。”
道士说道:“公子是出手阔绰、心存良善之人。但贫道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做奉陪了。”
这女扮男装的道士就是晋商里实力排行第二的靳良玉之女靳雨晴,她有江湖豪侠的气概,只可惜这副胆魄都用来对抗朝廷了。
朱由校目送这位道士离开,他带这位叫阿良的小孩去下榻的酒楼吃饭。拿到银子的伙计们在背后说着不三不四的风凉话、哄笑声。阿良几次想回去对骂,因为被朱由校死死地攥住而停止。
到了酒楼,朱由校点了一桌好菜,阿良狼吞虎咽,脸上都沾着饭粒。
“别吃得那么急,有的是饭菜。”
“公子,你真是大好人。”阿良嘴里嚼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道。
陈献策插话道:“孩子,说话的时候,把饭咽下去再讲。”
阿良又扒拉几口饭菜,咽进肚里,把筷子搁在桌子上,说道:“公子,我吃饱了,您要问我什么吗?”
“你还挺机灵的,这阮大钩是个什么人物,敢如此的逞凶,光天化日之下要伤人性命。”
“回公子,这阮大钩是大官阮大铖的堂弟。靠着他堂哥的官场势力,阮大钩发放高利贷逼死我爹。”说到此,阿良又不禁潸然泪下。
“阿良,你娘现在在哪?”
“回公子,阮大钩的恶奴说我娘被卖到南京秦淮河去了。”
南京离扬州很近,朱由校准备专程为此事去一趟。这阮大铖,朱由校有所耳闻,早先他依附东林党,后来因为办事不力被免官。被免了官,还在民间有这么大势力。
“狗赶出去了,屁还在屋里头。”宋献策对此现象评价道。
皇帝一行人到达南京的那一日,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从蓝澄澄的天空中斜照下来,把左边一排房屋的阴影,投在宽敞的、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投在行人的头上、肩上;右边一排店铺的铺面,则沐浴在耀眼的阳光里。
这些密密麻麻的店铺,房檐不高,门面挺宽;写着“绸绒老店”、“京式小侗、“网巾发客”、“画脂杭粉名香官皂”、“川广杂货”、“西北两口皮货发售”、“东西两洋货物俱全”、“内廊乐贤堂名书发兑”、“万源号通商银铺”等类字样的招牌,琳琅满目。
街道上,乘轿子的、骑驴的、步行的人,熙来攘往;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麇集在官廊内,高旨叫卖,讨价还价;门前挂着灯笼、供着时鲜花朵的茶社里,座无虚席,生意兴隆;酒楼上人声鼎沸,笙歌盈耳,随风飘散着哧哧的艳笑和酒肴诱人的浓香……
这里就是南直隶的中心,南京城。朱由校不做过多的游览,带着阿良直奔秦淮河。
蜿蜒贯穿于东水关和西水关之间的十里秦淮,是南京城里最热闹繁华的一条河道,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绮靡浮华、酒色征逐的销金窟。
这里有着最繁华奢费的青楼,最舒适优雅的住宅,最富丽堂皇的酒楼和最出色的戏班子。
虽然紧靠着秦淮河北岸,就是庄严肃穆的应天府学宫和科举的考场贡院,可是,这丝毫也不影响秦淮河那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气氛,而且不如说,正是亏了那一班饱读诗书而又自命风流的圣人之徒的热心参与,才使得这醉牛梦死的十里秦淮,平添了许多特殊魅力和奇异的色彩。
的确,秦淮河也自有它的非凡之处,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弯碧滢滢的、闪烁着柔腻波光的流水,以及沿河两岸,那一幢挨着一幢的精致河房,就足以令人着迷了。
这些河房,大都是有着短短的围墙的独家院落。里面的房舍,不论规模大小,全都装饰着雕栏画槛、珠帘琐窗。讲究一点的,还在院子里凿池植树,垒石栽花。每一所河房,都有一个带栏扦的露台,伸出一水面,供人纳凉消夏,赏景观灯。
河房的主人,有安享清福的名公巨卿,有不愁衣食的高人雅士,有艳名远播的名妓;但大多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