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锣响,音乐便起,琵琶、月板、鼓、笛都响了起来,随即在座众人都静下心来,开始安心看表演。大明朝的娱乐活动毕竟匮乏,能有一出戏看就是为数不多的娱乐了。所以哪怕这些妇人心里有多少只鬼,这时候嗑瓜子看戏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世的戏里,《三娘教子》本是折子戏,也就是从全本中择出了一折。丁樘在还原时,选择了将剧情基本还原了出来。也就是整个剧情一丝不落地排成了四折。
第一折讲薛广拜托乡人捎带银钱,结果被骗。第二折讲薛广的妻妾遭遇大难分别如何处事。第三折则将三娘教子这一段,也就是后世流行的那一折。第四者则是大团圆结局。
所以开头上场的是一个大冠生,也就是薛广。这一折没甚出彩,也就是提一下故事的背景。这些平日里闲的没事的妇人却也不觉得无聊,看上去也挺津津有味。
等到丑角老乡上台表演了一出滑稽戏,在座有的不矜持的已经捧腹大笑,而矜持一些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背过身子用团扇遮住了脸。
等到了第二折。乐声渐入低沉,只见一个着青衣,贴铜钱头,裹额巾的高挑正旦踏着流云步自“出将”门内入场,这便是主角——三娘王春娥。因为有对其身份的改动,三娘变成了大娘,所以在服饰上也有所变动,头饰相对后世也华丽一些。
随后小嗓唱述,自己的身份来历,连带引出两个闺门旦的恶毒女配。两个旦角一开口,便立马和三娘形成反差,一眼就能看出是两个妖艳贱货。
当第一折的那个丑角老乡过来,在座的都期待可还有什么别的滑稽表演。这一次却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两个闺门旦和丑一唱一和,又惹得人捧腹大笑。但是三娘便如定海神针,抓住事情关键,追问薛广之事,引出那个丑角所编造的事情原委之后,气氛顿时一变。
两个闺门旦立马各寻各的理由,抛下薛家,打卡下班。那老乡见已经忽悠过去,便也抽身走人。只余下三娘一人神伤,一通悲凉的故事,加上演员如怨如泣的唱功,这些妇人听了这些,果然升起了同情之心。尤其是几个寡妇,都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而高氏也不复淡然姿态,竟然也渐渐沉入剧情之中。
丁樘暗暗点头,自己这般设计,果然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只盼高氏最终能领会自己的用意,这也不枉费这么多天的心血。
但是三娘话锋一转,又想起丈夫与庶子,又强振精神,让人感叹她的坚强。随后她唤出薛保,一番交代,又提起了那庶子,一番诉说,便是戏外人也感觉到了她的艰难。第二折便在三娘的唉声叹气与坚强自勉之中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是第三折。开头三娘便换了一身更加朴素的衣服,丁樘知道,这是换了人,在戏曲本戏中,换角也不算很罕见的事情。一个是有的戏时间太长,对主角的考验很大;另一个则是换服装需要时间,换场则不等待。于是就有了这种临场技巧。
三娘先是追死思了一段先夫,唱道·:“自思自叹梦难醒,雁南雁北形不成,眼前光景总凄清。漫水流花径,庭院黄昏门半扃。”
尽是些文雅缱绻的词儿,像颜氏这般没文化的还没什么,高氏眼角却开始噙着泪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扮演三娘的四儿随后又唱道如今处境,一段无实物表演,告诉大家他正在织布。唱完,便虚坐在凳子上,手中来回穿梭,假装织布。正当此时,一个童声念白又传来,告诉众人,这便是三娘之子倚哥上场了。倚哥是个作旦角,虽名是旦,但因是孩童,却也不分男女角,都称作旦。
待听得薛倚哥道自己被说没亲妈,这些妇人面色皆是一变,反倒是高氏,面色沉静。但是一直在观察她的丁樘如何不知,这会儿必定是极不高兴的,想来也是升起了代入感。
说起来,女性对于情感的感知能力普遍是要高过男性的。这并非是说每个女人都和林黛玉一样,伤春悲秋。而是她们相较于男性更加感性一些,也更习惯首先以情感认知事物。
比如这一出戏,丁樘第一次看的时候,首先认知的是这一出戏有什么教育意义,是如何通过唱腔、辞藻因其共鸣。而徐雸首先认知的则是三娘如何辛苦,得知倚哥所说又是如何气愤。
可能……这就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