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漂浮于天际的喜灯,喜灯之下系于水中,乃是绑在食人鲑上,这些寒鸦老人却是只字不提。
那一众故意放进来的“蛇虫鼠蚁”,不过是此次赌局的一口添头。真正目的却是要将藏在宾客中的暗手,全部拔出。
火怒拼命往前本派,没有丝毫停滞。而那一众游鱼,也如同受到感召,跟着他的脚步。若是这般看来,实在并无甚稀奇,但真相却是,那些被火恕或是蓝沁击杀的外来者,跌落水中,就被这些食人鲑啃食的一干二净。
这些圈养在湖中的食人鲑,本就没有天敌,又生性嗜血,对着从天而降的鲜食,又怎会拒绝。而这也是寒鸦老人早早算计好的谋划,她站在大殿之外,便能纵览全局,将一切牢牢握住自己手中。
终于,火恕和蓝沁绕谷一圈后,在临近之时都看到了彼此。同时也注意到两人身后跟着无数喜灯,随行而动。此时两人才隐隐察觉,这喜灯的“妙用”,不禁露出苦笑之意。而眼前并无黑衣人,甚至两个淬鸦谷仆从都未曾瞧见。
当淬鸦谷探子再次回报时,一众宾客才明白寒鸦老人的算计,才明白为何李存进必输无疑。因为两人狭路相逢,必有一伤。两虎相争之下,高下立盼。寒鸦老人微笑着点点头,柔声笑道:“既然两人已打上了照面,那就等待最终的结果吧……”
李存进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不过就是一场谋局。可笑的是,自己还深陷局中,难以自知。可叹那纳兰,一早便已了然,只是不点破,一直陪着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只是此时李存进发作不得,在场之人中,难保没有淬鸦谷和纳兰安排的后手,若是就这么轻易撕破脸,恐怕……
想到此处,李存进将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自从一战成名天下知后,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若是此行不能将寒鸦老人就地拿下,那他枉为五太保,污了他一世英名。
纳兰并未瞧向他,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这名弑兄屠尽顾府的凶徒,此时已然沦为李存勖的走狗。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但寒鸦老人却不这么看,纳兰虽未入朝为官,却有着超然的地位,可谓是当世枭雄。当年顾府灭门惨案,也闹得天下皆知,人心惶惶。皆言李存勖此人心狠手辣,兔死狗烹。可最终还是被纳兰明里暗里全都哑火,足见此人手段。
加之此人并不张扬,江湖之人闻其名,却不见其人,故而有种望而生畏的神秘感。此时一见,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狰狞可怖,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人之感。
不知是此人内劲修为大成,还是本就有着这么一股邪魅狂狷的气势,每每遇到挑衅,总能处变不惊。更让寒鸦老人好奇的是,纳兰身边那名女子,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纳兰也从不开口询问,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寒鸦老人眉头微皱,似有不解。纳兰却在此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不知谷主有何烦忧,在下能否一解其扰?”
寒鸦老人闻声一愣,随即展颜,“奴家只是经久了夜风,有些头痛,不妨事。”纳兰却是淡然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枚晶莹如玉的丹药,放在了寒鸦老人手中,“这并非贺礼,而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寒鸦老人自然知道这是何物,在场宾客之中,自然也有人知道。如此贵重之物轻易交到她手中,这用意已是再明显不过。
未等寒鸦老人开口拒绝,纳兰已转身走了回去,不顾众人目光,将头转向大殿之外,望向喜灯漫天的苍穹。寒鸦老人尴尬一笑,只能将药丸收入囊中,此时这颗不大不小的丹药,却如一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突然间,一众宾客之中有人惊呼道:“快看那些喜灯!”
众人闻声望去,瞧见那漫天喜灯开始慢慢动了起来,并开始毫无章法的快速移动,似乎被人控制了一般。寒鸦老人目光一寒,心中今夜第一次有了焦急之色。她此时所担忧的,并非这漫天喜灯,也不是明月楼和李存进,而是引得这场纷乱之人。
果不其然,此人正是跑向顾醒和陈浮生所在阁楼的老黄头。老黄头从安遥住所溜走不久,就认准了方向开始向着此处疾奔而去,可一路上却再未见一名外来者,也未见一名谷中人,不觉心中有了些想法。只是这想法,需要一些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