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气氛更加焦灼,不仅是李存进脸上笼罩起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选择与他同进退的一众宾客,更是心绪不宁。而反观纳兰,却是神情淡然,虽未言语,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涵养,让人倍感舒心。
寒鸦老人心中的一杆秤已开始逐渐倾斜,就待此间事了,便与纳兰“促膝长谈”,相信一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当然,这一场“生死时速”没到最后一刻,任谁都无法轻易下定论。这世间之事,一旦关乎生死,便是再简单不过,也会视若千钧,难以轻易言说。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而作为这一场赌局的两颗“棋子”,却并不知道自己已深陷局中。
淬鸦谷占地千余里,南北通透,阡陌纵横,更是横跨三河五峦,亦然一副拒守此处,万夫不当之勇的气派。淬鸦谷自盛唐伊始,百年兴衰,从最初医者天下,不问江湖事,难解君王忧。到后来江湖之大,皆有淬鸦谷医者,庙堂之远,淬鸦谷医者当仁居之。已成为江湖和庙堂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若论为何,皆为天下之大,杀伐纷乱,医者却并无二三。故而分外珍贵。更难得这淬鸦谷医者仁心,初创之人便是世家,悬壶济世于天下之心甚笃,才有了这绵延百年,生生不息。
直到晚唐之年,战火烽烟乱九渊,七国乱战念念不休。淬鸦谷医者忧天下大势,却势单力薄,便闭谷不出,不问世事,十年一人,以解苍生疾苦。那定然有人要问,这天下难道再无医者?
并非如此,只是淬鸦谷独树一帜,医道无双,悬壶之心,无功无利,才能受万人敬仰。可惜,世事难料,盛唐开元盛世下启贞观之治,也抵不过晚唐一朝倾覆。三百多年基业,在一次次冲击中摇摇欲坠,最终只余哀鸿遍野,蒿草野墙。
但让人惊奇的是,淬鸦谷却在这样的乱世中保全了下来,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在那巫山**间。求而不得,神乎其神,更似那人间仙境。与那传闻中东海之滨的蓬莱仙山,遥遥呼应。
可这蓬莱仙山并非不染世俗之人,信众数以万计,经多年耕耘,九渊七国已全,再无人不知。而古来三圣“佛道儒”,却沦为旁枝末节,偶有人提及。当年盛极一时的珈蓝寺,也只余下一座山门,承一镇香火。
而那道门,更是人丁凋零,否则当年德高望重的苦痕道人,又怎会亲自下山,来为一名刚出生不过百日的婴孩赐名,皆是形势所逼。但苦痕下山却是算到,此人必将重塑九渊正统,将那东海之滨的外道,一举倾覆。
可惜,他并没有算到后来种种,否则也不会突遭这飞来横祸。故而古人常言道:“算佛不算己,谁到四五秋。一朝朝天望,才知落叶休。”虽是禅机,但以为道家认同,却被蓬莱仙山不齿,此为后话。
只是这淬鸦谷,历经磨难,并未伤及元气,在多年前还曾广纳天下医者,共襄盛举。可奈何,一入谷门深似海,要想再出便是两朝天。并非此处有何禁令,而是这谷中医学典籍之众,让人流连忘返,若是不能学成,谁又舍得离开?
自此,淬鸦谷大名更甚,被各朝各代追捧。朱温后梁,也才来访,却被拒之门外。但朱温却并未大举进犯,只道是时机未到。可这时机却在不久之后彻底断绝,李存勖大旗迎风,后梁气数已尽。
医者不自医,但可观天下。天下大势风云变,医者医九渊。这才有了医者当立,若能虚怀若谷,才能心怀九渊。那一众马踏中原的莽夫,杀伐之时何其勇,待坐上九五之位,又忧心长生。
而医者却眼观鼻鼻观心,观世人,观天下,此处淬鸦谷盛会,才会引来这群雄竞逐鹿。自然这李存进,来此便是必得之心,若是不能顺下拿下,也将诉诸武力,将淬鸦谷归为己用。
而那洛阳李存勖,又怎会甘心拱手让人,请纳兰出山,便是要将这一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是彼时达成的协议,成王败寇,自古成行,既然李存勖能够活下来,纳兰便暂时将心思压下,承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职,先定天下,再谈后话。
或许,他确有私心,或许他也听到了流言蜚语,但这一切并无旁人知晓。此时明月楼火恕,正奋力向前,纳兰之命绝不可违抗,更不可懈怠。他只需比那女子更快上一些,便可了却这一切。
可他一路行来,却觉察出诸多不合理之处。淬鸦谷中的一切,看似稀疏平常,却总是透着些许古怪。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