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头一时语塞,有些不知所措。这种窘迫模样,可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顾醒和陈浮生就这么望着老黄头,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老黄头没有再说话,反倒走上前摸着石碑上的字,眼神中有了一许恍惚,喃喃自语,“这不是当年走时,丫头刻下的吗?”话语中的落寞,已是无法再用动作掩饰,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淬鸦谷犹如被巨斧劈开的山峰之间,有一袭绿衣徐徐走来。山雾寥寥,让人望而不见。女子脚步轻盈,却掷地有声,走的不快不慢,但在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三人面前,嘴角泛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勾勒,轻蔑地望着老黄头。
老黄头却若木雕石像般立在当场,对女子的到来置若罔闻。手掌机械地抚摸着石碑上的那几个并不出彩的行楷,一遍又一遍……
绿衣女子眉眼出声打断,只是任由其这般轻视和无礼,似乎早已料到老黄头会如此,倒也没放在心上。顾醒正想开口发问,却被陈浮生一扯衣袖,带到一旁,低声道:“顾兄,难道瞧不出来,此时的情况?”
顾醒一头雾水,耸了耸肩,“难道这位是……”
“若是所料不错,那不便无差了。只是真假,还需老黄头亲自验证,我等便在此静候,免得惹恼了这位,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这一层,确实并未料到,陈浮生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却非自己所能比。听罢便自觉闭上嘴,还顺着连退了几步,顺势低下头。
老黄头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绿衣女子也就这般站着,一言不发。风咋起,吹皱一湖荡起阵阵涟漪。风铃声又在耳畔回荡,似未回应涟漪的爱意,却又那般矜持,不愿轻易松口,欲说还休。
老黄头抬手按在石碑上,艰难站起身,反手锤了锤腰杆,这才顺直望向前方。似乎被眼前之人惊吓,大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入湖水中。那绿衣也不惊讶,而是缓步前行,走到石碑旁站定,“黄万里,好久不见……”
老黄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似乎还觉着不妥,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稳住了心神,颤声道:“怎劳得您亲自出谷迎接?这不是折煞小人吗?”
绿衣女子未能开口,顾醒率先惊讶出声,“小人?老黄头?我没听错吧?”
陈浮生闻言立马用手掩住顾醒,生怕他言多再失。幸好那绿衣女子并未在意,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看清老黄头的容貌。老黄头此时已在长道边缘,抬手扶着悬挂风铃的竹竿,有些窘迫。
半晌后才又憋出一句,“这又是何苦呢……”
绿衣女子却是一声冷笑,转身又踱步回到石碑旁站定,再转身时已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若是我告诉你,三日后便是丫头的大婚喜日,你当如何?”这一句说的可谓是霸道至极,若是换做他人,老黄头肯定已是一脚踹飞出去,连声骂道:“敢在爷爷面前蹬鼻子上脸?怕是活腻歪了吧!”
但此时的老黄头却乖巧的如一只看家护院多年的忠犬,低着头,双手交叉不住旋转,似乎在组织措词,生怕一语不合,就惹怒了这位佳人。
见老黄头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绿衣女子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怒意,“黄万里,我刚才讲的,你懂是不懂?”
这一声虽不大,却在三人耳畔如炸雷般轰响,让人头皮发麻。老黄头被这一震险些一个踉跄,这才委屈巴巴地抬起头,“那要小人怎样嘛?你要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绿衣女子闻言轻笑出声,“当年你若是这般好说话,也不会混到这步田地?谷外的纷扰你非要去淌一淌,此时还知道厚着脸皮回来?你做的那些勾当,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漠北大将黄万里,在我眼里就是一条丧家犬!”
顾醒有些沉不住气,想要辩解却被陈浮生使劲拽住,不让他出一言。绿衣女子只是死死盯着老黄头,对其余两人根本如空气一般。
老黄头终于向前走了一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跨出了地老天荒。绿衣女子瞧见一愣,随即冷笑,“活到这把年纪,终究还是愿意回头了?”
老黄头始终未曾抬起头,只是语调有些漠然和无助,“当年之事,并非我一意孤行,只是漠北军情吃紧,我实在有不得已的理由啊。”
“不得已的理由?就能容忍你抛家弃子,一个人逍遥快活三十多年,如今年华已逝,又回来摇尾乞怜?”绿衣女子的手已搭在石碑上,只是一时气息流转,石碑已裂开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