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运城。
这里乃是风国的最南端,天气湿热。像是这四月里头,这里头已经是烈日炎炎,白日更是出不得屋子,一轮烈日一早就挂在天上,远远看去,跟一团红火并无二致。
曦忠毅不甘心,在岁运城以北一早扎营,遥遥看着岁运城里灯火辉煌,那些流寇,也不知有多欢喜,敲锣打鼓,正在吃庆功宴呢。
可不是么,堂堂允王曦忠毅竟然都成了他们这些不入流匪盗的手下败将。
曦忠毅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地形图,一手狠狠地捶开了自己手底下的檀木桌子。
底下的将士见状,屏息凝神,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等子耻辱,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更让曦忠毅动气的倒也不是这功成垂败带来的痛感,而是风帝下达的指令。竟然让风长栖那么一个不过一十二岁的小妮子前来接盘,这更是把他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征战沙场数十年,西南边陲诸事更是被他料理的井井有条,若是真说起来,他可是风国的大功臣。
风帝当真了得,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离皇城军队支援还有几日?”曦忠毅眉头轻蹙,朝着自己身边的副将桑济冷冷地看了一眼。
桑济被曦忠毅那么狠厉的眼神瞪着,登时就是一阵哆嗦。
他忙不迭地垂下脑袋,朝着那人拱了拱手,一脸忠诚。
“大抵还有十日。”
这只是初步估计,若是他们在五月之初从耀京城出发,紧赶慢赶也要三五日,这说是十日,或许还要更多一些。
十日……那人登时就露出一脸阴沉的冷笑来。
这岁运城可不是好闯的地儿,他就不信风长栖那样的黄口小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好本事,纵使是有玉无望从中帮衬,也难以挽回大局。
岁运城!他坐在一边,看着那一轮烈阳,凌空高照,如同正向着地面上发射无数个火球一般。
空气仿佛一早就停滞了,空中无有半片浮云,地面上更没有一丝丝的风动。
用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滚烫,熏蒸如笼,前几日还见着几滴雨,纵使是这样,也冲刷不掉空气里处处弥漫着的浓郁血腥,若是往岁月城方向再走三五步,便能闻到一股子腐臭气味,这大抵都是曦忠毅的手下。
这些人,走南闯北,战无不胜,谁能想到,竟然会在岁运城这头栽了一个大跟头!
龙旗高悬,迎风而动。
曦忠毅放下手中的竹简,嘴角溢出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岁运城依旧完好无损,半点不伤,城堞底下堆满了尸体,若是在以往的战争中,他们必定会将战死的同袍尸体一一埋葬,可是现如今,岁运城周遭尽是暗哨,之前已经在这上头吃过不少苦头,到了这时候,他们那里还有胆量将同袍马革裹尸?
“将军,皇上派国师来的确是个帮手,可是听闻那长栖公主不过才一十二岁,乃是个女娃娃,这……”桑济骇笑两声,只觉着风帝这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难道说,他们一边在外头出生入死,一边还要想着保护风国小公主不成?
加上那风昭乃是曦忠毅的嫡亲外孙女儿,日后的皇太女之位,本就是要跟那位小公主争夺,看样子,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计较呢。
桑济本就是个小人物,完全倚仗曦忠毅垂怜,这些年来加官进爵倒也不缺,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因为护着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公主,得罪了曦忠毅。
果不其然,曦忠毅冷哼一声。
“既然已经送过来了,那就生死有命,咱们可没那闲工夫保护妇孺。”
桑济应了一声,径自退了出去,只余下一阵叮当作响的铠甲长剑碰撞的声音。
耀京城,子夜时分。
这几日风帝都留宿玉坤宫,到了这样的深夜里头,还能听着遥遥传来的弦乐之声。
风长栖辗转难眠,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今日玉无望送她回宫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心口一颤。
提防身边人,那是什么意思?
阿春?奈莳嬷嬷?还是婉萝?
她身边也就只得这么几个亲近的人。
只是玉无望从来都不是个孟浪的人,那句话必定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如此一想,睡意全无。怔怔地坐在一边,伸出手拿出一边的香囊。
里头装的是安神香,这是婉萝的好手笔。
风长栖对这云甯殿的人,大抵都存着维护之心,若是旁人说了那话,只会被她胡乱打发去了,可是玉无望不同。
“主儿?”
外头传来阿春的声音,满是急切。
风长栖赶忙起身,奔了出来。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