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等在梧桐花廊里头,只等着那人过来。
刚巧是在三更天的夜里头,冷楚已经把那些贵客招呼的七七八八了,身后并无带上三五个人,手里提留着一展艳红色的花灯,是丁香花形状的。想来是在上元节的时候做的,还留下不少,这会子得以妙用。她走的极慢,两只小脚轻悠悠地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面上,花灯烛光摇曳,光怪陆离,纷纷然打在她的半边脸上,映得那张脸,雾蒙蒙的血红颜色。
这梧桐画廊前头地方空旷,格局很大,四周搭着许多花棚。也不知是开了什么话,她走过来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浓郁花香,正西面是一堵天然花墙,这跟耀京城的地势有关,四面环山,许多商铺都是依山而建,这司丽楼占地极为广阔,这梧桐画廊就是挨在最西边的山边。
冷楚故意绕了一圈,这才走到风长栖跟前,放下花灯,解下身子外头搭着的嫣红色斗篷。
风长栖看着她那张晦暗的惨白面孔,心里“咯噔”一声。
这司丽楼处处透着诡异,越是了解深切,越是觉着那冷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或好或坏,非敌非友。
“这样的暗夜里头,公主不用回宫?想来已经犯了宫禁了吧?”冷楚低低地笑了两声,跟头一回见着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啊,是了,”还不等风长栖回话,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现如今公主身份更加矜贵,将惊云司治理的那样好,想来已经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吧?旁人需要谨遵宫律,长栖公主却用不着。”
“冷姑娘何以这样说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她虽然有些忌惮玉无望,但是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玉无望十有**都不会说些什么,这才大着胆子,“公主来我这司丽楼查陈年旧案,并非是为着我家阿姊的冤屈,乃是为着自己建功立业,是也不是?”
风长栖一听,骇笑两声。
“冷姑娘怕是误会了,我没有建功立业的必要。只是若是耀京城中有了毒瘤,我必须想法子割掉。既然关键在你阿姊的身上,我自然是要来的。”风长栖不卑不亢,眸光紧紧地留在冷桑的脸上,纵使是冷桑不愿意相信此人,却也无可奈何地被她说服。
“那人位高权重,又是皇室中人,公主纵使是成了惊云司的女官,只怕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来。”
这倒也是真话。
只是事在人为,她倒也不在意那荣亲王到底是何身份,只要是牵扯到了人命官司,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正法不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况且这荣亲王归京,动机不纯,指不定还觊觎皇位。纵使是为着风国的百姓,她也得将前尘旧事查个清清楚楚,至少要在荣亲王再次动手之前,将他控制住不可。
“只要能知道十二年前,那人到底做了什么,许多难事也就不难了。”玉无望看着冷楚的眼神分外冷淡,“这倒也不是只关乎你那苦命的阿姊,还有耀京城的百姓。”
一听这话,冷楚登时就变了脸色。
“耀京城的百姓?”
“前些时日宝华坊死了几个姑娘,你可知晓?”
此言一出,冷楚面色突变。
这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子听人提及,这心里总有些煎熬。
“不是说凶手伏法了么?”
“他们都不过是个小喽啰。”风长栖耸了耸肩,“真正的大部头,许是荣亲王。”
她倒也不瞒着冷楚,越是事态紧急,这冷楚才有可能让冷幽若将陈年旧事和盘托出。
“我们司丽楼的姑娘,不会出事。”她嘴角噙着一抹狠厉的冷笑,“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风长栖诧异于这人的坦诚,只是这司丽楼除了几个看家护院的伙计,并无几个厉害的人物。
“司丽楼大抵都是女流之辈,难道说,她们都是练家子?”
“公主,你可知我这司丽楼在芝兰坊屹立多少年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
她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有说三四十年的,也有说二三十年的。若是从冷楚接手算起,也有七八年光景。
“在我手里将近十年。”冷楚抬眼看了看这一片花廊,骇笑两声,“这期间也有许多登徒浪子,想着白吃花酒的。也有许多别的秦楼楚馆见不得司丽楼繁盛的,都来找我这司丽楼的麻烦,我若是不备上些许可用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我这司丽楼怕是一早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