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军华州治所华阴县,牙署节堂当中。
节度使李彦徽手按剑柄,面露警惕之色。而他死死瞪视的那个人,却正是先前曾经安排将杜晏球家眷护送至汴京,由巡院侍卫司派遣总掌打探、传递关中方面情报事宜的关陕守捉郎谢彦师。
不得已被调至镇国军担任节度使一职,还要担负镇守潼关的重任,而藩镇内也要注重收购储备粮秣事宜数日前听闻有麟州大户正与牙署胥吏商讨转运粮草,并且打通关系意欲拜会镇国军节度。
李彦徽本来以为,这是地方上的乡绅富户意图巴结起码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节帅贵人,有好处孝敬,当然也是不拿白不拿然而真等到他接见那大户,还没等摆起节度使的架子,对方便神秘兮兮的禀说有要紧军情禀报,还望节帅屏退左右,只能说与他一人知晓。
好奇心作祟,然而直到节堂内别无外人时,那个“麟州大户”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要报奏的要紧军情,便是他真实的身份是魏国派来交涉的情报人员
现在李彦徽只需要叫嚷一声,便将有一众牙兵冲入节堂。谢彦师也必然会血溅当场,亦或者被生擒活捉,再遭受严刑拷打,押解至长安也终究难逃一个死字。然而李彦徽却并没有那么做,因为谢彦师只说了一句话,便暂时打消了他的念头:
“在下职位低微,非但在节帅眼中不值一提。擒杀一个敌国细作,对于节帅这等人物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功而在下主动前来请求拜会,并且自表身份,也自知此行九死一生而节帅却不好奇在下必要前来的用意么?”
彼此僵持了片刻之后,李彦徽重重的哼了一声,仍十分警惕的说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前来不就是要策反我向魏国投诚么?”
谢彦师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又道:
“这也确实是在下前来的目的,识时务者,在乎俊杰,这句话固然是老生常谈可是如今由节帅执掌镇国军藩镇,担负坐镇潼关重任,您以为下次我朝要挥师西征之时,又能死守得了多久?”
李彦徽闭上了嘴,一时默然,因为他心里确实没底。
“我朝陛下愿给节帅一个机会,倘若您仍是打算为梁国效忠效死这却又值得么?”
而再听谢彦师以极具煽惑力的语调继而说道,虽然有些话尚还未挑明了讲,但是李彦徽立刻想到那些让他羞恨至极的往事,他脸上筋肉狠狠抽搐了几下,双目中也流露怨毒之色。
自己的妻子甚至母亲被所效力的君主招去侍寝,这种刻骨铭心的耻辱,哪个男人不会记恨于心?
然而朱温喜怒无常、猜忌好杀,李彦徽当然也不敢表露出半点恨意。后来即便朱友珪弑父篡位,杀死朱温,未过多久朱友贞兴师讨逆,又成功上位李彦徽也仍要巴结如今在梁朝得势的赵岩、段凝等权臣,表面上他是风光尊崇的藩镇节度使,实则也感觉自己在梁国活得十分窝囊。
赴任镇国军节度使,也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李彦徽深知如今梁国不但被魏朝完全压制,势不两立的晋王李存勖,早晚也将与李天衢联手,再度集结重兵意图覆灭梁国。自己有几斤几两尚还能掂量得清,首当其冲要对抗魏朝精锐雄军,就算能抵挡一段时日可是终日要承受巨大的威胁,那种朝不保夕的压力,也足以将他给逼疯
是啊我为梁朝竭忠效死,而枉自断送了身家性命这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谢彦师注意到李彦徽脸上神情的变化,情知他也倾向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