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秦琅拜见上皇!”
上阳宫,含风殿。
紫袍玉带的秦琅时隔十五年后,再次见到了李承乾。
他几乎都没认出来,与印象中相差太大了。恍惚间,两人曾经的点滴记忆浮现眼前,初次相遇时,是在三十七年前,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门宫变当日,秦王府被宫府兵围攻危急,秦琅临危请命,提着建成和元吉的首级从宫中驰赴秦王府。
解了秦王府之危,救了长孙王妃和秦王世子承乾等人。
那时的承乾才八岁,带着四岁的妹妹丽质对自己满是崇拜,甚至还跑来慰问嘉奖,再后来秦琅成了承乾的老师,再又成了他的准妹夫。从八岁孩童到成年太子,秦琅对承乾是亦友亦师。
上次见面,还是十五年前,在泰山脚下,承乾向他跪地求救。
秦琅一路保驾护航,将承乾拥上这皇帝宝座,可他一即位,却迫不急待的把秦琅赶出朝堂。
曾经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不成人样,知晓秦琅和皇帝要来,早早更换了衣服,甚至还沐浴过,坐在轮椅上,精神看着还不错。
只是那几乎如雪般的头发,还有那憔悴的眼神,还有那半边歪斜的嘴脸,都让太上皇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到他这样子,秦琅心里甚至有点爽快之感。
对面的李胤看着秦琅,似乎也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许久也没出声。
“上皇?”
李曌在一边唤了一声。
“哦,三郎来了,坐。”皇帝开口,口齿不清,语音含糊。
君臣对视,一时沉默。
皇帝李曌坐在一边,也有些心神不定。
气氛很尴尬。
“我累了。”
良久,李胤打破沉默,无力的摆了摆右手,“回吧。”
秦琅也没有什么想说,说什么呢?李胤有如今,虽说也是自己做死,可毕竟是被秦琅的儿子带兵赶下台的,对李胤来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没有一厥不振,已经是这位天子的意志强大了。
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虽然李胤如今几乎等同被软禁在上阳宫,只能在含风殿活动,外面的情况他并不知道,但既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而秦琅都入京来了,那说明一切已成定局。
凭着推断,李胤知道再无翻盘可能,再说了,谁又会支持他呢?
指望李绩还是萧嗣业,又或是宦官高护?
这些人现在应当都已经被清除了吧。
何况,谁又会支持一个瘫子太上皇复辟呢?
“臣告退!”
“请太上皇安心保养身体!”
秦琅告退,与皇帝李曌一起离开。
路上,君臣两人一路沉默着。
出了上阳宫门,皇帝才道,“上皇恢复的很好。”
“圣人无须担心。”
皇帝心情似乎有些异样,所以也没跟秦琅再多说,两人直接分别,皇帝回宫,秦琅则去了郭孝恪府上吊唁。
郭待封、郭待聘兄弟俩出门迎接,披麻戴孝,神情悲切。
“节哀。”
灵堂里摆的是空棺,里面有郭孝恪的衣服,另一边则是郭待诏的衣冠棺椁。
“请太师帮忙,我们兄弟愿在大郎麾下效力,前往西域讨贼。”
郭待封痛哭流涕,“阿爷和阿兄的尸首都还在胡虏逆贼之手,我等不孝啊,还请太师帮忙。”
郭孝恪全军覆没,父子坚持战斗至最后一刻,一起战死沙场,死后首级都被突厥人砍下,尸体被抛弃战场。
这对于郭家兄弟来说,这是郭家的耻辱,他们身为人子,有责任要去西域把父兄的首级寻回安葬。
郭家兄弟如今也都是朝廷官员,按制,要为父丁忧守丧三年,不得任官。
“郭公与我秦家当年都是瓦岗同袍,这次为国捐躯,朝廷定要为郭公复仇,本来我应当劝你们留在家照顾母亲姐妹们,但我无法拒绝你们的请求,准备一下,明天便去秦俊军中,同往西域吧。”
郭孝恪的妻妾女儿们,对兄弟俩的决定也都是支持的。
秦琅递上一道诏敕,中书省草诏,门下省发出,政事堂相公署名盖印的。
追封郭孝恪为安西大都督、安国公、辅国大将军,追封郭待诏为北庭都督、阳翟郡公、冠军大将军。
郭孝恪谥号忠烈,郭待诏谥号壮。
郭孝恪的安国公爵位由次子郭待封袭封,郭待诏的阳翟郡公爵位由其嫡长子承袭。
郭待封虽是将门子弟,但却兼习文,并且在上一科的科举中与张九龄等同考中进士,如今是弘文馆的校书郎。
秦琅答应给郭待封安排一个参军,让他在秦俊帐下听令。郭待聘则仍是习武,在千牛卫任职,秦琅给他一个团校尉职,同去秦俊帐下听令。
朝廷对于郭孝恪父子还是不错的。
郭夫人抹着泪感激不已,“先前英国公府兄弟过来,李二郎说朝廷有些人想落井下石,居然说阿郎是丧师辱国,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