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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2/2)

影交错,滚滚烟尘中此去彼来,已经拆了几十来招。裴元庆以一敌二,奋勇无比,双锤分击二人,看来竟似毫不吃力。裴世基见裴元庆瞬间已斗了三人,细想之下惊醒过来,暗道:“不好!看来瓦岗反贼用车轮战术,元庆太年轻,又受骗啦!这样打下去,不打死也累死!”说着向身后军队挥手道:“快!鸣金收兵,叫元庆回来!”三人正打得难解难分,裴元庆蓦然听到父亲收兵,猛然醒悟,双锤分向两边横击,把叔宝和罗成逼退开来,收锤叫道:“哼,不公平,你们轮流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罗成淡淡笑道:“你不号称大隋第二好汉吗?如果你连我们俩都打不过的话,那你岂不是骗人吗?”裴元庆明知罗成是故意激他,但还是极不甘心,道:“我爹叫我先收兵,我今天不跟你们打,明天再跟你们打!”叔宝闻言也收了双锏,笑道:“好!明天再打!”裴元庆得了叔宝的保证,心满意足地走了。叔宝和罗成对望一眼,脸上均带笑意,都觉这个裴元庆虽然神勇无比,性子倒是十分直率可爱,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裴世基和裴元庆收兵回营,两人在营中吃饭时裴世基问道:“元庆,你干吗老是跟他们单打独斗啊?”裴元庆到这时还觉得意犹未尽,说起来大是兴奋:“爹,他们向我挑战,难道我会怕他们吗?”裴世基皱眉道:“你是在打仗啊,不是在江湖上比武,你这样一个一个的打,什么时候才能消灭瓦岗啊!”裴元庆坦率承认道:“我是中计了,不过今天打得挺痛快的,我约了他们明天再打,难道你要我不守信啊?”裴世基见儿子还是一派江湖准则,不守军中规矩,大感头痛,斥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战场上无需讲信义,讲的是阵前机智灵活,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裴元庆沉默片刻,道:“爹,我明白了。”裴世基知他这次虽这么说,但真正和对方交起手来,肯定又会忘得一干二净,叹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以后多注意就是了。你也累了,多吃块肉吧!”说着夹起一块肉送入儿子碗中。两人动筷不久,宇文成龙却带着两个将士闯了进来。裴元庆一看到他,马上冷哼一声背转了身子,裴世基急忙站起身来。宇文成龙将一只脚踏在案上,冷冷道:“不错嘛,还有心思吃饭!我问你们,哪一个这么大的胆,擅自下令收兵?”裴世基恭敬抱拳道:“元帅,是我下令收的兵,瓦岗反贼用的是车轮战术打元庆,我怕他太疲劳啊!”宇文成龙不由分说责骂道:“你说收兵就收兵?你分明就是不把本元帅放在眼里!来人,把裴世基拉出去重打三十军棍!”“是!”左右齐应一声,上前就要来押裴世基。裴元庆本来不想搭理宇文成龙,但见他实在太也无法无天,都要欺到自己父子头上来了,不由双眉倒竖,站起身怒喝道:“谁敢动手?!”双眼逼视宇文成龙直呼其名道:“宇文成龙,有胆量自己打一仗,不要每天就会使唤我们爷俩,自己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连战场都不敢上!”这话说到了宇文成龙的痛处,宇文成龙勃然大怒,喝道:“大胆裴元庆!还敢对本帅无礼?!行,既然你不服,明天本帅亲自出战,让你看看本帅的厉害!”裴元庆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应道:“好啊,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怕到时你没心情看了!”宇文成龙咽不下这口气,又吩咐手下道:“来人,裴元庆对本帅无礼,和裴世基一起拉出去各打三十军棍!”“等等!”裴元庆双眉骤然一紧,叫道,“宇文成龙,你这分明就是找茬!如果你打就打我,如果今天你敢打我爹的话,我就宰了你!”说着向宇文成龙逼近一步,眼里有凛然怒意。宇文成龙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面上露出畏惧道:“你敢?!”“有什么不敢?”宇文成龙心里到底是忌惮裴元庆,口气软了下来:“就听你的,就打你一个!”裴世基忙道:“元帅,元庆打不得呀,他明天还要上阵杀敌呢!”宇文成龙一时未答,裴元庆冷冷看着宇文成龙道:“如果你怕自己上阵的话就不要打我,你敢吗?”宇文成龙一激之下大怒,“我有什么不敢的!来人,拖裴元庆出去打!”裴世基大急之下,喊了几声元帅,希望宇文成龙收回成命。可宇文成龙愤懑难平,丢下一句话道:“不要再说了,明天看我的威风吧!”说罢扭头就走。裴世基一拍大腿,重重地叹了口气。为了不显得自己软弱无能,宇文成龙果真遵守诺言,第二日亲自披挂上阵了。昨日在裴元庆面前夸下海口时还不觉什么,如今见了这军马齐列的宏大场面,早悔得肠子都青了,硬着头皮,双腿不自觉地轻轻发颤,问裴世基道:“裴将军,瓦岗寨的反贼是不是很厉害?”裴世基如实说道:“元帅,瓦岗寨的反贼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元帅你要小心啊!”宇文成龙心里早十五个吊桶一起打水了,望一眼瓦岗城楼,转头向裴世基道:“裴将军,不是我害怕,这几天我的身体实在是很不舒服,很影响我的发挥,我怕到时候我实在打不过,你可要救我哦。”裴世基心里像明镜一般清楚,抱拳道:“元帅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宇文丞相,就一定能保护好元帅的安全,您放心去吧!”宇文成龙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磨磨蹭蹭道:“裴将军,那我可去了,你可要看着我。”再次得到裴世基的保证后,宇文成龙总算一步步地挨了上去,在瓦岗城下叫阵。城内咬金得到消息说又有敌军叫阵,以为是裴元庆,想到上次三个人都打不过他,连连摆手让众人不要去了。等到听说叫阵的不是裴元庆,而是宇文成龙时,咬金的面部表情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王伯当道:“皇上,如果是宇文成龙的话,我们这里谁出战都可以取胜!”咬金见时机难得,忙起身道:“那不如这样啊,我们随便找两个人去把他搞定不就得了!”徐茂公却道:“皇上,臣有一计,胜算更大。”在咬金的连声催促下,徐茂公笑着向单雄信道:“单将军,这次还是由你出城迎敌,但,只许败,不许胜!”单雄信一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后,他微微踌躇:“这有点太为难我了吧?”其余众人也都尽数呆住,大是不解。徐茂公微微一笑,还未答话,咬金已跳过来道:“军师,你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明明能打得赢为什么要输呢?”徐茂公依旧一副淡定的神情,缓缓道:“皇上你不要着急,臣自有妙计。只要皇上信得过臣,不出五天,我不但可以使隋军大败,而且还可以使皇上得到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咬金见徐茂公胸有成竹,眼珠转了一转,慢条斯理道:“徐军师次次都是这样,不过最后呢,你都没有失败过……嗯,好,信你这一次!”徐茂公淡淡一笑,向单雄信道:“不过这一次就要委屈单将军了。败,一定要败得像模像样,千万不能让裴世基看出半点破绽。”让自己去假败给一个比他差了不止一截的人,单雄信自是老大不愿,轻轻蹙眉,良久才拗着头道:“我尽量装得像一点吧!”徐茂公闻言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而又成竹在胸的笑容。当下单雄信带兵出战,依着徐茂公的话和宇文成龙交了两手,假装不敌,背上给宇文成龙的枪杆击了一下,回马就走。宇文成龙本来心惊胆战,见一举得胜,自是得意洋洋,举枪大声欢呼。接下来四天,瓦岗又派出史大义、史大奈、王伯当、罗成分别来和宇文成龙交战,不是被他打下马来就是被他打断兵器,都是战败逃回城中。宇文成龙见瓦岗不过如此,高兴得哈哈大笑。裴世基心里虽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无暇细想,也奋力呼喊道:“元帅打赢啦,弟兄们,元帅打赢啦!”一时间瓦岗城前众隋兵兴高采烈,高声欢呼。徐茂公在城头上看到楼下情景,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吩咐城上士兵挂出免战牌。宇文成龙此番大胜,趾高气昂地回到营中,立刻就吩咐主簿起草一份奏折,报告杨广,说自己已经连胜五天了。主簿一脸喜色道:“是啊,恭喜元帅!元帅,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若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会加官进爵啊!”宇文成龙被人奉承一番后心里更是得意,自负地道:“这瓦岗寨的反贼被别人说得神乎其神,几天交手下来也不过如此,本帅一出马,全都不是我的对手!”裴世基看到过瓦岗众将与裴元庆交手,知他们的本事绝不止这个水平,战后一想,甚觉可疑,当下向宇文成龙恳切道:“元帅,这几仗虽然打赢了,但是末将觉得有些蹊跷,希望元帅不要轻敌,免得中了敌人的圈套……”“裴世基!”宇文成龙的脸蓦然一沉,“你儿子取胜就是应该,本帅取胜就有蹊跷,你瞧不起我是吧?”裴世基心里无奈,忙低头道:“不敢,不敢!”宇文成龙大喇喇道:“本帅心情好,不想与你计较,快下去准备兵马,再叫阵!这次非让那几个小贼人头落地!”裴世基不敢违抗,道一声“是”,自出去安排。瓦岗得报宇文成龙又在外面叫阵时,徐茂公吩咐单雄信还是由他打头阵,但这次却要将宇文成龙活捉回来。这几日众人假装落败,让隋兵以为瓦岗无能,心头都堵得慌,如今终于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单雄信马上精神大振,起身笑道:“遵命!”宇文成龙见又是单雄信出来应战,轻蔑地哼一声道:“怎么又是你这个手下败将啊?瓦岗寨就没有别人了吗?”单雄信心里暗笑,口中道:“哼,少废话,今天让你在我手下过不了三个回合!来吧!”宇文成龙“呸”了一声,驾马直冲向单雄信,两人交手不过一瞬,宇文成龙被单雄信一槊扫落马下,槊头指在了离他脖子前不到三寸的地方。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宇文成龙呆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已听单雄信凛然吩咐道:“来人,带下去!”这几日隋兵见到宇文成龙连连打胜仗,以为这次也必胜无疑,毫无心理准备,都惊得呆了,半晌听到裴世基爆发出一声大喊:“快去救元帅!快!快!”几个反应快的这才拍马上前。单雄信举槊前冲,将几个奔在前面的隋兵挑于马下。后面的隋兵心有忌惮,又担心宇文成龙,都驻足不前,单雄信便率兵回入城中。裴世基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蓦然反应过来,懊恼地大叫一声道:“哎呀,中计了!”单雄信将五花大绑的宇文成龙押到殿上,向咬金复命。徐茂公看了一眼宇文成龙,笑道:“单将军果然神勇,先记一功。”咬金却抚着下巴作沉思状,半晌才道:“军师啊,其实像宇文成龙这样的废物,一刀杀了他也就算了,捉他回来还要浪费米饭!”徐茂公笑道:“皇上,你就放心地看钓大鱼吧!”又冷冷吩咐道:“来人啊,把宇文成龙的衣服扒下来。”咬金一听兴味大起,坏笑着道:“哦——军师,你想将他的衣服脱光以后戏弄他一番啊,哈哈,你够坏啊!”宇文成龙闻言大急,喊道:“你们这帮反贼想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咬金马上道:“好啊,那就把你杀了。来人,把他拖出去杀了!”宇文成龙更是惊慌,哪里还顾什么面子尊严,挣扎着求道:“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殿上众人看到宇文成龙这副脓包样,都不禁好笑,咬金却一本正经地故意逗他道:“哦——不杀啊,那就辱喽!”徐茂公便吩咐一个士兵将宇文成龙的衣服穿上。宇文成龙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又惊又怕,哀求道:“众位英雄,我只是个草包,杀了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你们就饶了我吧!”徐茂公道:“我们不想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请你写上一封信。”“写信?”宇文成龙一愣。咬金喝道:“写信啊,是不是这么大个人不识字啊?”宇文成龙只觉这帮人说话行事匪夷所思,俱不能以常理度之,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道:“我写,我写!”徐茂公又向王伯当道:“王丞相,依计行事!”王伯当一凛,起身受命。当下众人除去了宇文成龙的衣服,王伯当带着那个穿了宇文成龙衣服的士兵上了城楼,旁边还有两个士兵将刀架在“宇文成龙”的脖子上。裴世基在城下看到“宇文成龙”性命危急,心急如焚,在城外兀自喊个不休,要瓦岗放了宇文成龙,否则就杀他个鸡犬不留。王伯当喊道:“下面的隋军听着,你们的元帅在我这!如果你们想他活命的话,就速速退兵!”裴世基马上问道:“反贼,我们要撤兵,你们是不是放我家元帅?”“你们先退兵,在半个月之后,我们可以给你满意的答复!我们都是瓦岗的义士,会说话算话的!”裴世基稍稍放了心,叫道:“好吧,一言为定,我们先撤离十里!”裴元庆倒是不关心宇文成龙的死活,向裴世基道:“爹,干脆我们不管宇文成龙,直接杀上去!”裴世基皱眉道:“庆儿,这事万万不可,这宇文成龙是三军元帅,又是丞相之子,此事必须马上禀告皇上。如果宇文成龙出了什么意外,他爹宇文化及必定会记恨我们,快撤吧!”裴元庆虽对宇文成龙不满,但细想之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和裴世基一起率兵撤退。裴世基撤兵后,马上写了一封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不料徐茂公早算到了此着,遣王猛在半路上截下了奏折。王猛将奏折带回瓦岗交给徐茂公,徐茂公展开来粗粗一看,向王伯当道:“王丞相,久闻你妙手丹青,你看看裴世基书法如何,能否临摹一封?”王伯当接过一看,当即笑道:“原来裴世基也是粗人一个,字写得那么难看,不过要模仿倒是不难。”咬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中,一手搭上王伯当的肩膀道:“看你们神神秘秘在这里说来说去,朕不是很明白。”徐茂公走上前来笑道:“皇上,计策并不复杂,但是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如果皇上您想知道的话,就随我到军营里面去看个明白。”徐茂公的这一计策只有王伯当明白整个经过,其余人都不甚清楚,更别说咬金了。这几日见他们安排的有条有理,但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懂,不由生了倦怠之心,现在听徐茂公如此一说,自是好奇心大起,便和徐茂公一起向军营里而来。原来徐茂公是带咬金到牢中探看宇文成龙,咬金进去之时,一个士兵双手奉上一封信道:“皇上,他已经写完了。”咬金也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想来又是徐茂公的计策,“嗯”了一声,顺手拿过信走到宇文成龙身前。宇文成龙只穿着一套中衣被捆在柱上,见咬金和徐茂公到来忙道:“二位英雄,信,小人已经写完了。”咬金打开来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蝇头小字,头登时大了两号。徐茂公见状忙道:“皇上,我来给你念。”咬金呵呵一笑,将信递了过去。徐茂公念道:“天马关总兵裴世基及其子裴元庆嚣张顽固,多次违反军纪,为正本帅军威,现判其全家充军漠北,兹派本帅亲兵樊虎、史大奈亲自押送,各地关口如见此令,即刻放行,不得有误。落款是,殿前御封大元帅宇文成龙。”咬金听到樊虎和史大奈的名字,渐渐有些明白过来,知道徐茂公是想假托宇文成龙的手令派己方的人去将裴世基的家人押到瓦岗来。至于为何要这样做,他就不甚明了了。宇文成龙一脸可怜兮兮道:“二位英雄,信已经照你们的吩咐写好了,这下可以放了小的了吧?”徐茂公慢慢走近宇文成龙笑道:“书信写好了,只要盖上帅印就行了,但是现在有一件东西要向你借。”宇文成龙不假思索地答道:“什么东西?能给的我一定给。”“就是阁下的人头!”徐茂公从齿缝里冷冷迸出几个字,“一会儿就是阁下的大祭之日。”宇文成龙大惊失色,心里凉了半截,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说话不算数!”徐茂公瞳孔凛然一亮,冷哼一声道:“知道什么叫反贼吗?就是反口覆舌之贼!”说罢不再理宇文成龙,走回了咬金身边。宇文成龙至此才真正惊恐起来,大叫道:“饶命啊,饶命啊,饶命啊英雄……”咬金早就奇怪为何一直留着宇文成龙不杀,这时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嘿嘿,这条计叫反间计,以前诸葛亮用过的,我知道!”徐茂公哈哈大笑,对咬金道:“请!”两人任凭宇文成龙在身后叫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紧接着,徐茂公果然便派了樊虎和史大奈拿了宇文成龙的手谕去押送裴世基的家人,说是奉了宇文成龙的命令扣拿他们到漠北充军。裴夫人和裴翠云见了手谕,哪里还有怀疑,只是震惊伤心。当下史大奈又故意为他们指路,放走一家仆,说是让他转告裴世基,要裴世基去向宇文成龙求情,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与此同时,王伯当又模仿裴世基的笔迹向宇文化及写了一封信,将信附在装着宇文成龙人头的盒子中,以裴世基的名义送给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收到之时,呈上盒子的士兵还说是裴世基有礼物送到,宇文化及欢欢喜喜地打开,却瞬间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呆住了。宇文成都在一旁见宇文化及神色不对,面色一凝,着急地唤道:“爹,怎么啦爹?”宇文化及满脸悲痛,蹒跚着走了几步,被宇文成都一把扶住。宇文化及颤抖着手臂指向盒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痛哭道:“龙儿……龙儿啊……”一口气接不上来,登时晕了过去。宇文成都大惊,手忙脚乱地将父亲安顿好,打开盒子看到宇文成龙的人头和那封信,不禁又悲又怒。等到宇文化及醒转,两人便捧了盒子进宫来求见杨广。杨广当时正在内殿和一群妃嫔玩耍,听到宇文化及求见,很是不耐。宇文化及向来很会看势头,但此番丧子大痛之下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只满心想着要给儿子报仇。杨广无奈,宣了宇文父子进来,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问道:“宇文丞相,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不能等明天早朝再禀告朕吗?”语音里微含了不满。宇文化及缓缓抬头,面色焦黄,神情憔悴,一开口就含泪颤声道:“皇上,求皇上为犬儿宇文成龙报仇啊!”杨广一听不对劲,脸色一沉,半晌才道:“怎么啦?宇文成龙在瓦岗寨战死了是不是?”宇文化及痛哭道:“不是战死,是被贼人害死!”杨广大怒,挥手道:“废话!朕的御封征讨大元帅,谁人敢害?!”“裴世基!”宇文化及一字一字满含恨意地道,似乎要将“裴世基”三字放在嘴里狠狠地嚼烂。杨广眉头一皱,断然道:“不可能!裴世基是先锋,他怎会加害于成龙?”宇文化及颤抖着手一指宇文成都手里抱着的盒子,沉痛道:“皇上,请过目。”“什么呀?拿来,让朕看看!”杨广一声令下,早有内监接了盒子呈上来,盒盖一打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登时出现在了杨广的眼前。服侍在侧的嫔妃们毫无准备,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杨广也猛然受了一惊,一脚踹开盒子,大喝道:“去,拿走!是谁啊?”宇文化及凄声道:“犬儿宇文成龙无缘无故被裴世基杀害,他还自封元帅,写信来污蔑我儿带兵不力……皇上,要为老臣做主啊!”杨广看到宇文成龙首级,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骤然站起,眉峰攒簇,大怒道:“奏章上明明说,成龙每一次都打胜仗,怎么会带兵不力?!况且就算带兵不力,他也是朕封的征讨大元帅,不是说斩就斩,要杀就杀的!把信拿来!”宇文化及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旁边内监接过拆开,颤着手举起信让杨广看。杨广看了片刻,哼的一声挥手将信打落,怒喝道:“大胆!传旨,将裴世基父子二人,缉拿归案等候发落!”宇文成都抱拳愤然道:“皇上,臣早已派人去看过了,那裴世基一家人早已人去楼空!我想,他就是嫉妒我哥的帅才,才蓄谋已久!可怜我大哥他死得冤枉啊!”杨广略一思量,缓缓道:“既然他自封为帅,应该还留在瓦岗寨……宇文将军,接旨,将裴世基父子——斩首示众!”宇文成都就等着杨广下旨,得令后,宇文父子马上安排了传旨钦差以及一干侍卫,务必要使裴世基父子血溅当场,以消心头之恨!裴世基的家人被带到瓦岗后,裴夫人和裴翠云被单独关在了一间房中。裴翠云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是充军又不太像,觉得整件事都充满了诡异,便在房里锤桌大叫。正在睡午觉的咬金被裴翠云的叫嚷声吵醒,心里大是烦躁,翻来覆去,终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裴翠云喊了半晌,不见有任何动静,正气馁道:“娘,怎么办呢?”就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声音道:“谁在这里吵我睡觉?噼里啪啦!”裴翠云满腔怒气,双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转身给了咬金一个巴掌,大叫道:“放了我们!”咬金被这一巴掌彻底打蒙了,等看清了眼前的人,不但不生气,反倒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裴翠云。裴翠云更是生气,大喝道:“凭什么看着我?!”“皇帝你都敢打?你们不想活命了吗?”给咬金护驾的士兵正刷的拔出刀,却被咬金按住了手。裴夫人忙拦住裴翠云,看到眼前这个又黑又胖的愣小子,不可置信地问道:“他是皇上?”那士兵喝道:“他就是我们瓦岗寨的皇帝!你们连皇帝都敢打,找死啊?!”两人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在瓦岗,但随即更是迷惑不解。裴夫人忙给咬金下跪行礼,又催着裴翠云也跪下。裴夫人以为哪里得罪了咬金,求道:“皇上,我们可是正经老百姓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上,把我们抓到这来,求皇上开恩,放了我们一家老小吧。”咬金只是笑盯着裴翠云,见裴夫人跪在地上,忙俯身去扶,道:“你不用跪。”裴翠云一面喝道:“不要碰我娘的手啊!”一面去扯咬金的手。没想到咬金却顺势握住了裴翠云的手,裴翠云双眼一瞪,另一手在咬金手上一拍,喝道:“放手!”咬金松了手,笑嘻嘻地看着裴翠云道:“你放心啊,我即刻会放你们走的!我现在马上请军师来,你们很快就可以走了!”裴翠云这才“哼”了一声,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咬金抬步欲走,又笑着回转身道:“姑娘,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裴翠云白了咬金一眼,扬头不理。裴夫人忙道:“我是天马关裴世基的妻子,这是我们的长女翠云。”“哦——翠云姑娘。”咬金唤了一声,又厚着脸皮自我介绍道,“我叫程咬金,夫人请安。”裴夫人双手合掌道:“不敢当,不敢当,失礼!”咬金笑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安排一下工作,很快就回来看你们的。”临走前又吩咐那士兵道:“你要好好地照顾裴家一家老小,特别是翠云姑娘,如果有什么差错,拿你是问知不知道?”那士兵应变奇速地道:“皇上请放心,小人一定好好照顾。”咬金这才偷笑着走了。见到裴翠云后,咬金心里大是激动,迫不及待地跑到程大娘房里,一面摇晃着熟睡的母亲,一面大声道:“娘亲,我见到一个女孩子,我好喜欢,我一定要娶她。”程大娘倏地就清醒了,爬起来道:“啊?真的?”“是啊!”程大娘大喜,“走,咱们去看看!”马马虎虎地套上衣服鞋子,和咬金一起来到裴翠云所在的房间外。u子俩叽咕了半天,程大娘欢喜地凑到纱窗上去看,模模糊糊中看到了裴夫人,以为咬金说的是她,哎哟一声道:“太老了吧?”咬金一愣,凑上前看了一下,嘿嘿笑道:“不是啊,就是那个,婀娜多姿,好漂亮啊!”程大娘知道自己看错了,再次凑到窗前去看,终于看到了坐在椅上的裴翠云,见到裴翠云身形,吓了一跳,向咬金比划着道:“啊?她旁边明明是座山嘛!”咬金眉头疑惑地皱起,道:“不是山。”向窗中望去,傻傻地笑道:“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程大娘实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摸了咬金额头一下道:“咬金啊,你是不是发烧啊,还是我没有听清楚啊?”咬金面上笑着,口气却极其认真道:“不会,我一见到她,我的心不知为什么就‘砰砰、砰砰’的跳。”程大娘瞪大了双眼,像是在做梦一般,再次追问道:“咬金啊,你不是开玩笑吧?”“不是啊,总之我见到她,我就兴奋,我一定要娶她!”咬金看着窗里的人影,只觉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一面抓头挠腮,一面笑个不停。程大娘见咬金不像是开玩笑,不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愁云四起。她本不想同意,但咬金好不容易表示对一个女子有了兴趣,为了程家的香火,她不能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