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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2/2)

。何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此状况不禁心惊,指着罗艺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罗艺面色肃然道:“单雄信率众在济南劫狱,图谋造反,我奉皇上之命将庄上一干人等带回冀州,等候钦差大臣审判!”“二庄主造反?”何伯一震,还未回过神来,却已被罗艺左右的士兵抓住,拖进了庄中。罗艺下了马,面向二贤庄对众士兵吩咐道:“跟我进去!跑掉任何一个人,军法从事!”罗艺素来治军严谨,手下士兵雷厉风行,很快就带了二贤庄所有人到了大厅,就连即将临盆的单夫人也没有幸免。单冲与何伯一起扶着单夫人,见她神情痛苦,大汗淋漓,急忙求道:“侯爷,侯爷,我婶婶快要生了,你就放过她吧,侯爷!”罗艺眼中不忍之色一闪即过,背过身子面无表情喝道:“全部带走!”二贤庄人口众多,等到全部押出庄时已经耗了不少时间。罗成日赶夜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来到二贤庄之外时,刚好见到罗艺将一干人等押出来,心里一惊,忙躲到一面墙壁后。罗成听到二贤庄女眷被押出之时嘤嘤的哭泣声,心下一紧,凝神望去,却不见单冰冰在其中。他不敢相信,又寻了几遍,确认单冰冰确实不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单冰冰在城中玩够了,回到庄来,却见二贤庄已经被上了封条,门外还有重兵把守。她心里一急,便欲上前一探究竟,脚刚跨出,肩膀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按住,有人低叫一声“走”,拉着她便向安全的地方走去。单冰冰认出是罗成,一面挣扎一面没好气地叫道:“你放开我,你放手啊!”她狠命甩开罗成的手,怒道:“放手,你放开我!你干什么!”罗成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几缕头发凌乱地散在鬓边,却更衬托出他如玉雕琢般的脸庞和清逸的绝世风姿。他眼眸如星,看到单冰冰时烁烁闪亮,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与关切,也不在意单冰冰恶劣的态度,气喘吁吁道:“冰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单冰冰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冷冷道:“你说完了吗?”说罢就要转身回去。罗成大惊,“哎呀”一声,张开双臂挡在单冰冰面前:“你不能回去!”“别拦着我,让开!”罗成亟亟道:“冰冰你先听我说,单帮主已经在金堤关造反了……”单冰冰一惊,脸上不由浮现焦虑神色,口气也软了下来,急道:“什么?二哥造反了?”罗成重重点头:“对!还有我表哥!他们叫我赶快过来通知你们快逃走,可惜我在路上出了意外,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抓走了,我看你不在里面,所以在这等你回来。”单冰冰没想到自己只出去了半日家中就发生了这么大变故,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与罗成置气,一叠声问道:“他们被什么人抓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罗成心里迟疑,垂下头去想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他们往东北方向走了!”单冰冰眼圈一红,已啜泣出声,二话不说就往二贤庄方向走去,罗成急忙抓住她双臂,紧紧盯着她问:“你要去哪?”“我要去救他们!”“不能去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也是白白送死!”单冰冰心里着急,哭着冲罗成喝道:“那怎么办呢?”罗成思虑片刻,温言劝道:“我们先跟踪他们,打探清楚以后再从长计议!”单冰冰虽一直怨怪罗成,但此时六神无主,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点一点头道:“走吧。”和罗成一起向东北方向跟去。两人抄小路跟上罗艺的队伍,躲在路旁草丛中看到了二贤庄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都被枷锁锁了,正被士兵拖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日头甚大,每个人脸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和汗水,当单冰冰看到二嫂挺着个大肚子竟要遭此罪孽时,只有狠命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罗成一直注意着单冰冰的举止,见她忍不住要冲出去时,急忙按住她,紧紧握住她手臂。罗艺骑马经过,罗成一惊,倏地将单冰冰往身后一拉,自己则转过身,刚好挡在她前面。单冰冰突然反应过来,问道:“这不是去冀州的路吗?”罗成迟疑片刻,终究不忍骗她,低声道:“是啊!”单冰冰眼里闪过一丝微小的期冀,摇晃着罗成的手臂道:“冀州是你爹的地盘,那么我的家人就有希望了是不是啊?”罗成眉峰蹙起,心里大痛。他如何能打破她仅存的一点希望?他如何能告诉她就是自己的父亲抓走了她的家人?他不敢直视单冰冰的眼睛,目光闪烁不定,轻声道:“等我们回去问清楚情况以后再说吧!”单冰冰看到罗成神情,蓦然反应过来,挣开罗成的手恨恨道:“是你爹,你说是不是你爹抓的他们?你说啊!”罗成怕她激动之下暴露自己,忙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单冰冰盯着罗成,将一腔怨气转移到罗成身上,眼神直欲噬人,怨恨道:“我明白了,你骗我!根本就是你爹抓的他们,你还跟我装什么好人说想办法,你根本就没想过帮我!”罗成大急,一双眼睛里全是澄澈与真切,扶住单冰冰双肩恳切道:“你听我解释,我要是不想帮你的话,我怎么会去给你报信呢?”晶亮的泪珠在单冰冰眼里打转,她跺脚急道:“那你可以回去跟你爹说他们是无辜的,求他放人哪!”“我……我回头会跟我爹说的。”罗成面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好了冰冰,等回到冀州以后,我一定找爹问清楚。”单冰冰的脸庞因伤心着急在阳光下显得苍白无比,她冷冷盯着罗成,吐出几个字:“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说着已经哽咽起来,“这件事就看你的了!”推开罗成,向冀州方向走去。罗成一抓之下没抓住,心里担心,紧紧跟了上去。如此跟着队伍走了一日,两人终于到达冀州,单冰冰一路上或是不发一言,或是无声啜泣,一个活泼伶俐的少女竟好似在一天之间憔悴了下来。罗成看在眼里,大为心痛,可除了默默陪伴在侧,根本无计可施,生怕劝她不成反倒惹她伤心。罗成带单冰冰来到冀州城的一个客栈里,吩咐小二准备了一间上等的客房。两人走进房中,罗成才轻声道:“冰冰,走了一整天,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单冰冰一脸落寞,“我哪有心情吃啊,你饿就自己去吃吧!”罗成本来就在路上奔波了几日,现在又陪单冰冰走了一天,虽更见疲倦,却也是胃口全无,道:“我也不饿,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回趟家问爹有什么情况。”单冰冰一听,眼睛里充满哀求,凄声道:“求你爹放了我的家人,我做牛做马报答他都可以!”罗成从未听过高傲如斯的单冰冰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别人,心里只更觉难过,道:“冰冰,别这样。”轻手将单冰冰扶到椅上坐下,“来,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罗成转身欲走,忽听单冰冰在身后道:“你快点回来!”罗成心里一动,回转身来,正好碰上单冰冰一双大眼定定地望着自己,好似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和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分开时的表情,透着深深的不安和眷恋,她的语气如呢喃一般轻柔:“我等你。”罗成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听错了,一个恍惚间,衣袂翻飞,他已揣着忐忑浮沉的心走了出去。这日,徐茂公和王伯当正在厅中商议正事,一名士兵进来报道:“启禀将军,城外有一位隋兵的将士,前来求见秦元帅!”王伯当叫那士兵先退下,和徐茂公心中均是疑惑,都不知与叔宝交好的隋兵还有哪位。当下派人知会了叔宝,叔宝闻言也是不解,极力思索,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隋兵到底是谁,担心是朝廷的人马,便登上城楼探看。一队士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蜿蜒而来,为首的一个将士雄赳赳气昂昂,正四处观望。“王猛?”叔宝一见之下意外大喜,放下心来,便下楼去吩咐士兵开城门。叔宝大笑着走出,还隔着老远王猛就看到了他,大叫道:“秦大哥!”叔宝笑着回应了一声,王猛跳下马,两人紧紧相拥,互拍肩膀,哈哈大笑。叔宝惊喜之下问道:“王猛,你怎么会来啊?”王猛极认真地道:“我听说有人造反,还攻下

    金堤关,我一打听啊,原来是你干的,这不,我把弟兄们哪,都带来了!”叔宝看一眼王猛身后的军队,高兴道:“好!”王猛假意埋怨道:“秦大哥,你可不够意思啊,要造反也不知会兄弟一声!”叔宝万万没想到王猛居然冒着生命危险追随到金堤,还带来了不少人马,给金堤平添了这许多士兵,心里欢喜,一拍王猛肩膀笑道:“军中啊,正少你这样的人才!哎,军中的职位随你挑!”王猛神采飞扬,大叫道:“好!”一面把带来的士兵召进城,一面兴冲冲地对叔宝道:“这下可以大干一场了!”原来自从叔宝被杨林带走后,王猛便被任命为历城屯屯长。杨广登基,赋税加重,克扣军饷,军营里早就骂声一片,如今闻得叔宝造反,王猛又素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即召集了军中士兵,如此一商量,就偷偷从历城连夜赶来。叔宝将王猛带到大厅见过了众人,说明情况后众人皆是欢喜。当下叔宝派人将房子收拾出来,为王猛及众士兵安顿好了住处,王猛刚走,尤俊达便进来禀道:“元帅,经过我和兄弟们过往几天在瓦岗寨外所取得的消息,我相信城内的守兵已经知道金堤失守,也知道元帅你已经叛绝了杨林。”王伯当见尤俊达口气笃定,问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肯定呢?”尤俊达双手负在身后,神情严肃道:“据城中的百姓告诉我们,最近几天城内的防守突然变得异常严密,所有的城内百姓都要靠身份证明才能出入。城门的守军则手拿一张人像,严密监守过往行人,我们只有向过往的百姓套问一些消息。”徐茂公问道:“有什么收获吗?”“瓦岗寨三面被高山环绕,城墙高约五丈,城内有两兄弟,马宗、马有周防守,但守军却只有两千!”单雄信奇道:“它有天下第一寨之称,怎么可能只有两千守军呢?俊达,你不会搞错吧!”尤俊达神情很是肯定,道:“开始我也有所怀疑,但经过我仔细调查,的确只有两千。”叔宝和徐茂公对望一眼,心里均是疑云大起。片刻,徐茂公淡淡道:“两千也好,两万也罢,但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正面强攻。王兄,你传令下去,云梯改造成六丈。”王伯当答应之后,叔宝又道:“如今历城屯加上二哥带来的弟兄们,我们的人数已经达到一千三百多人,而王猛一军久经训练,我想啊,由他们作为进攻的主力。”徐茂公又吩咐道:“单二哥,这几天你要加紧训练兄弟们用云梯抢城的战术。王兄,你去检查一下盔甲和弓箭的数量。”两人分别应了,心里更加明白此战的艰难和危险,一时忧虑,沉默不语。叔宝沉声道:“如今瓦岗、历城,都知道我造反了,我相信这个消息不出七天就会传到京城,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顿一顿又道:“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十天以后,我们拿下瓦岗!”罗艺将单雄信一家带回冀州关押,又向监旨的宇文化及复了命。任务既已完成,宇文化及当即宣布了杨广要削罗艺兵权的圣旨,罗艺一听之下惊得跳起:“什么!削我兵权?不可能!”宇文化及将圣旨交到罗艺手里,淡淡道:“你还是自己看吧!”罗艺快速看完,满心震惊,不能置信道:“为什么?当年我归降之时,先帝曾许我三个条件。”宇文化及面上带了几丝嘲笑与不屑:“你也懂得说是先帝,可先帝已故,他答应你的条件也随他而去,你现在效忠的是当今皇上,君要臣死,臣还能活吗?还是把兵符交出来吧!”罗艺越听越心惊,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当今皇上连先帝的遗嘱也不遵守,莫非外头的传言非虚?他静默片刻,终是缓缓掏出兵符递给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仔细端详着兵符,眼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叹道:“罗艺啊,皇上对你已经特别开恩了。”他语气蓦然一冷,道:“你勾结单雄信为非作歹,皇上只是废了你的兵权,还留下了你靖边侯的爵位,你应该感谢皇恩浩荡才对啊!”罗艺素来最恨别人诬陷,瞪着宇文化及道:“我勾结单雄信?你有什么证据?”宇文化及将兵符收进袖中,直视着罗艺道:“罗艺,二贤庄在你的管辖之内多年,你不会对老夫说,你对单雄信为非作歹一无所知吧!你为什么不降他?为什么等到单雄信起兵造反、皇帝下令你才行动?!这不是勾结,是什么?”罗艺怒目而视:“无证无据,我以什么罪名征剿他?”想到杨林信中的话语,别过头去冷冷道:“肯定是朝中有某些谗臣要陷害我,我要上京面圣才行!”宇文化及不以为意道:“随你的便!但是要等到你监斩了单雄信全家以后再启程吧!”罗艺脱口而出:“不可以!他们还没有审判定罪,再说,一个人造反为什么牵连全家?”宇文化及似乎早料到罗艺会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逼近罗艺低低道:“你就认了吧,你不忍心下手,就是你和单雄信有关联的证据!”“废话!我是个军人,不是刽子手!我情愿弃官不做,也不会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要斩你自己去斩!”宇文化及点头:“那好啊,老夫就替你监斩!”他冷笑一声,围着罗艺踱步道:“不过,现在你还是冀州的主事人,老夫会把主持人的位子留给你……”宇文化及在罗艺身前站定,盯着罗艺道:“你想和单雄信满门抄斩的事脱关系,别想了!成都,我们走!”罗艺的心一沉,像是堕入了冰窖之中,宇文化及狡猾如此,狠辣如此,大权在握,却把所有的责任和危险都推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江湖上的侠义豪杰之士必定更加视己为敌,他宇文化及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念及此处,罗艺不禁恨恨地啐一声:“ji臣当道!”宇文成都刚好走过罗艺身边,听闻此话,抬头冷冷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是ji臣?”罗艺的眼睛似烛火般明亮,灼灼盯着宇文成都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宇文成都眉毛抬起,眼中爆出杀气,指着罗艺道:“如果你不服,请亮出你的弯刀来!”“成都!”宇文化及似叹非叹,“你跟一只掉了牙的老虎叫什么劲?他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走吧!”宇文成都冷哼一声,跟着宇文化及大摇大摆走了。罗艺兵权被削,心里极不好受,告诉罗夫人之后,两人都是默然,正好罗成奔进来叫道:“爹!”罗艺见到儿子,情绪倒没表现出来,只是如常问道:“你回来了?”却是罗夫人在旁黯然轻声道:“成儿,你爹的兵权被削了。”罗成刚从客栈回来,气息未平,喘着气道:“我刚知道了,为什么,爹?”罗艺深深吸了口气,只是不语。罗夫人解释道:“宇文化及在皇上面前污蔑你爹,多年来勾结单雄信,纵容他目无王法、胆大妄为,竟敢在济南劫狱。”罗成心惊,知道父亲曾经叛了旧主投降大隋,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背叛不忠,不禁急道:“爹,你为什么不解释呢?你如果跟单雄信有关系的话,他们为什么不想一想,你难道还去二贤庄把他们全家老小都抓了回来吗?”罗艺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蓦地一惊,抬头看罗成:“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