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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亲·暗涌(1/2)

    “啊!魔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魔鬼!”

    大阙氏的寝殿中,陡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无尽的憎恨以及神经质,撕心裂肺:“乌达尔!上天还没收了你这个魔鬼吗?!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给我去死!!”咒骂着乌达尔的中年女人状若魔症,她披散着头发,却着一身华贵的衣裙,但衣裙早在拉扯中变得皱皱巴巴。她疯狂地朝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冲过去,无奈被众侍女给拉住。面对仇人却不能动他丝毫,更让这个女人气得五官扭曲,目呲欲裂。

    ——她就是阿勒台的妻子,部落里最高贵的女人,曾经草原上的第一美人。她诞下的两个孩子,一个是草原上的战神,一个是大单于曾经最宠爱的幺子。

    乌达尔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眼中的桀骜慢慢消失下去,本是如鹰一般锐利的他此刻竟然温顺的像只小雀子,只是他再是温顺,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依旧表情冷漠。

    “母亲,儿子来看你了。”乌达尔说着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大阙氏听闻突然狂笑,“儿子?!哈哈哈哈,我的儿子只有乌顿一人!他已经死了!你什么都不是,只是杀害我儿子的魔鬼!!”她双眼血红,身体消瘦,但发狂中的她力气却奇大,在众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她突然ca起身边一个装饰用的铜杯,想也没想就朝乌达尔的头上摔去!

    众侍女来不及阻止,只听“碰”的一声砸在了乌达尔的额头上!依旧是那个地方,本是草草包扎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刹时就浸透了纱布。

    “啊!大殿下!”眼见大王子伤上加伤,领头的侍女吓得跪在地上,她哆哆嗦嗦地爬到乌达尔的脚边,“奴婢失手,让大阙氏伤了大殿下,奴婢以后不敢了,大殿下饶命!求大殿下饶命啊!”言语时已是全身筛糠。

    纱布吸饱了血,血便从伤口处细细流下来,落进嘴角,只觉一股铁腥味,乌达尔抹去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如同蝼蚁一样祈求的婢女,又看了一眼那数个人合力都束缚不住的大阙氏,缓缓道,“是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拉扯大阙氏了?她可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岂容你们这些奴婢野蛮的对待她?”

    “大殿下……”侍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这个嗜血的恶魔,大殿下喜怒无常,她竟一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侍女的脸庞年轻又娇嫩,却已被恐惧吓退了所有血色,乌达尔见她死人一样的脸,突然心生厌恶。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轻声道,“让这帮不知轻重的女人彻底消失,我要和母亲单独聊聊。”他话音一落,便有侍卫走进来,将那帮哭哭啼啼的侍女全数带走。

    顿时哀求声四起,乌达尔视而不见,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大阙氏。

    那边大阙氏没有了束缚,立刻抓了一个更大的铜瓶冲过来,凶狠度比前头有过而无不及,但这次乌达尔有了准备,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大阙氏吃痛,铜瓶咣当落地,待她再想挣扎,乌达尔已将她牢牢钳制住,乌达尔出力霸道,丝毫没有顾及她母亲的身份。

    妇人眼见乌达尔一张脸近在咫尺,几近奔溃,更是惨厉的大叫起来,“啊啊啊啊!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而面对这样的母亲,乌达尔却不动声色,他的目光细细扫过大阙氏的五官,他的眉眼与母亲长得很像,带着七分凌厉三分美艳,有时候看着母亲的眼睛,宛若看着自己一样。

    “母亲,你这个样子真是给挛鞮氏丢脸啊。”乌达尔看着母亲,突然冷冷抛出一句话。

    “魔鬼!魔鬼!你去死吧!”大阙氏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味叫嚣着。

    两人僵持了许久,乌达尔才又道,“母亲,你已经闹了几个月了,如今该闹够了吧?我也是你的儿子,如果此番是乌顿杀了我,你会这般为我报仇吗?”

    听闻他这么说,本是挣扎不停的大阙氏突然安静下来,但她的眼睛依旧血红,她盯着乌达尔俊毅的脸庞,突然笑了,“真是好笑啊,你又不是我儿子,乌顿若杀了你,我为什么要为你报仇?!你本来就应该死的!”

    ——以上两句对话,已经是他们u子俩在乌顿死后最平静的对话了。

    乌达尔的眼神在瞬间黯淡了一下,但马上他又恢复了他先前的温顺。他带着这温顺又冰冷的表情,突然间手下用力,将大阙氏狠狠推到了地上!

    大阙氏“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朝地上躺去,这一躺想是摔重了,竟倒在地上半天没有挣扎起来。

    “母亲啊母亲,你真是和父亲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乌达尔坐进一方铺着上好软垫的椅子里,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服后,他随意瞟了大阙氏一眼,蔑笑,“你们连打我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是都那么重,没有一丝犹豫……仿佛砸下去的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孩子不应该是父母最为珍惜的宝贝吗?你们既然视我是可砸可弃的物品,为何又要生下我?父亲下令虐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一点犹豫。而你,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就因为我自小不是长在你身边,所以我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吗?!所以,为了你的小儿子,你便可以毫不留情的杀了我是吗?!!狼尚且不会吃了自己的孩子,你们却将自己的孩子嚼得骨头都不剩!!”

    “狼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同胞兄弟!”听闻乌达尔血淋淋的指控,大阙氏突然“哇”的一声爆发出哭声,这个疯癫了几个月的妇人,终于在此刻释放了所有悲伤,她双手捂住脸,哭得凄凉,“乌顿可是你的亲生弟弟啊,他死的时候才十二岁!他还那么小,你却用马踏死了他!他是你的血亲弟弟啊……你唯一的弟弟啊,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要听你父亲的话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求你的父亲原谅乌顿?!”

    “求父亲原谅?”乌达尔顿时感到可笑,“即便我将额头磕碎,你觉得他会原谅乌顿吗?你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不杀他,怎么平息父亲的愤怒?你那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你母族全部族人都会因为乌顿而落罪!乌顿犯得可是谋逆!不杀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撒泼吗?!你早就失宠了,若不是我护着你以及那些蠢材舅舅,你早就被废了!!”

    “我的族人死光了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乌顿好好的,哪怕整个部族都死光我也无所谓!”妇人叫嚣的更是激烈。

    深吸一口气,乌达尔似乎已经疲惫了,他站起来,“母亲,你已经疯了。为了避免你今后冲撞父亲,这辈子,你还是不要走出这寝宫的好。”随后,他再不去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背过身手,大步走出寝殿。

    而就在这时,大阙氏看着乌达尔毫无防备的背影,嘴角突然扯起一丝神经质般的笑意,她无声地爬起来,从墙上拿起一架装饰弯刀,拔了刀鞘,朝乌达尔走去……

    ——当那抹冰凉刺痛了乌达尔的腰间后,他不可思议的回头,正对着大阙氏那张枯萎又扭曲的脸,以及荡漾在她唇畔那抹得逞的笑意。他回想起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也曾带着温柔的神色,哄着乌顿入睡,陪着乌顿玩耍。

    她的一切笑意都有关于乌顿。她并不爱阿勒台,甚至憎恨他,因为这个野心勃勃的丈夫,曾让她最美丽的那段时光在战火与逃亡中度过。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乌达尔,因为他与丈夫实在是太像太像……他与阿勒台一样,都是只会带来杀戮的魔鬼。

    乌达尔又想起他的童年时,被作为质子禁锢在敌对部落中的那段时光,他卑躬屈漆,朝不保夕,亦没有父母的疼爱。自他懂事起,便事事都靠着自己。十一岁时他回到阿勒台身边,却依旧没有感受到一点父爱母爱,那时他便要跨上战马同阿勒台打天下,阿勒台他对他没有丝毫优待,有功便赏,有过便罚。他很羡慕弟弟乌顿,从父亲和母亲的眼中,他可以看出他们是真心爱惜这个孩子的。

    乌顿是那么幸运,他成长在父母身边,在他众位哥哥都登上战场时,他还能伏在大阙氏的膝上撒娇……乌达尔又是那么爱着这个弟弟,因为他心知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后,他唯一能索取的,便是这血亲弟弟身上的亲情。

    他曾天真的想过要好好保护那些他爱着的人,但他的人生自成为质子起便如蝼蚁一般,握在敌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