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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风流第3部分阅读(2/2)

有出其右者。”

    而元稹<离思>五首中的第四首,则从另一个角度写出了对妻子的爱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是从《孟子*尽心》篇“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变化而来的,是说沧海无比深广,因而使别处的水相形见绌;“除却巫山不是云”是说巫山有朝云峰,下临长江,云蒸霞蔚,因而,相形之下,别处的云就黯然失色了。

    这解释已经比较明了了,是用来比喻他失去了韦氏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爱情了。后两句则是用花丛来指代女人。

    当时元稹被放外任,他说自己对别的女人已是“懒回顾”了,一半是因为“修道”,一半就是因为你啊……

    这几首诗的悲妻、念妻、爱妻之情溢于言表,但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很难有更深的理解和体会。

    (五)罗带轻分此际最销魂

    秦少游的词也很让人喜欢,这首<满庭芳>更是久负盛名啊,以至于秦观因此有“山抹微云秦学士”之称。我们来看看全词:

    满庭芳

    山抹微云,

    天粘衰草,

    画角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

    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

    空回首,

    烟靄纷纷。

    斜阳外,

    寒鸦数点,

    流水绕孤村。

    销魂,

    当此际,

    香囊暗解,

    罗带轻分。

    谩赢得青楼薄倖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

    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

    高城望断,

    灯火已黄昏。

    这首词从内容上分析,是少游回忆旧日与一女子的爱恋之情。因有“青楼薄倖”之句,这女子的身份又很可能是一青楼中人。

    少游从景物入手,“山抹微云”一句极具炼字功力,为历代学人所称道。在准确地描绘出季节与时间的特点,营造出一种凄凉愁苦的气氛之后,由景入情,即景生情,引出对“蓬莱旧事”的回忆。这手法,俨然是现代电影的蒙太奇。

    全词最煽情的就是那句:“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老秦真高手也,留给你无限的想像空间,与现在那些开人肉铺的所谓情se作家真是天壤之别。这不禁让笔者想起了一首歌,就是辛晓琪的那首<味道>――怀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词人在最后写到了情伤,爱别离,是人生的八苦之一。啼痕犹在,充满了无奈。

    “高楼望断,灯火已黄昏。”镜头拉长,一个大全景,影片结束。张艺谋导演也不过如此吧?让人回味无穷。

    (六)梧桐更兼细雨,肠断有谁同倚?

    王士镇《花草蒙拾》云:“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惟幼安称首,皆吾济南人,难乎为继矣。”沈谦《填词杂说》将李清照与李后主并提说:“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李清照词在群花争艳的宋代词苑中,独树一帜,卓有造诣,俨然为一大宗。人称“易安体”。她作为女词人的代表,给森然的中国诗坛带来了几多水气,几多温馨。以其特有的女性气息,感染了无数后人。

    李清照是山东济南人,她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李格非曾任官礼部侍郎,提点京东刑狱,且工于词章,文字活泼。清照的外祖父王拱辰是宋朝的状元,学识也很渊博。

    李清照词,人称“易安词”、“漱玉词”,以其号与集而得名。《易安集》、《漱玉集》,宋人早有著录。其词流传至今的,约有45首,另存疑10余首。

    李清照是富有鲜明个性和文化教养的才女,青少年时代,生活于富于文化氛围的家庭,养成了喜爱文墨、吟风咏月的雅兴。因此,前期写了一些反映少女生活的闺情词。如《点绛唇》,写少女爱玩和羞涩的情态,极有情趣:

    蹰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女主人公打罢秋千,懒洋洋地抚摩着白嫩的玉手,忽见有客人来,急切中来不及穿鞋整钗便含羞而走。走到门口,又好奇地倚门回头想窥看究竟,(为掩饰自己的神情,)拿起一枝青梅在鼻尖轻嗅。

    此词气韵轻灵,刻绘少女情志细腻传神,活灵活现。

    李清照18岁嫁给太学生赵明诚。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曾作过宰相,但赵明诚却没有沾染上纨裤气习。赵明诚博学好古,喜爱收藏金石书画,以<金石录>一书名满天下。李清照精于诗词,亦钟爱文物典籍。两人互相敬重,情趣契合,婚后有一段甜蜜的爱情生活。

    李清照在<金石录>的后记中,曾间接叙述了他们夫妇的生活:他们夫妇每夜的工作以点完一枝蜡烛为度,有时整理书籍,加以题签,还不时以工作来打赌。譬如,每人要说出某一件事出在某书某页甚至某行,如果谁说错了,必须要为对方敬茶。从这别具风趣的闺中乐事中,不难看出他们夫妇丰富的学识和深厚的感情。

    李清照在几首小令中也曾记叙了一些闺中秩事,如这首

    《减字木兰花》:

    卖花担上,

    买得一技春欲放。

    泪染轻匀,

    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

    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

    徒要教郎比并看。

    女主人买得一枝红艳带露的鲜花,让夫君来评判春花、艳容那个最美。以花衬人,以人拟花,人面鲜花,交互辉映,写出了年轻夫妇恩爱情浓的甜蜜感。

    可惜好景不长,赵明诚步入仕途,由于服官,夫妇间难免时有离别。两人感情越深,离情便越重。李清照对银河双星感触殊深,故有“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行香子》“草际鸣蛩”)之叹。

    在李清照写给丈夫的词中,有一阕极其缠绵悱恻,它就是<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

    被翻红浪,

    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

    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

    多少事,

    欲说还休。

    新来瘦,

    非关病酒,

    不是悲秋。

    休休,

    这回去也,

    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

    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

    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

    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这首词深沉宛转,绵密细腻。“多少事,欲说还休”,饱含沉厚复杂的感情内蕴,耐人寻味。(也有人说,这首词写的是清照因自己无后,明诚纳妾而产生的复杂情感。唉,当时当世,在所难免。)

    李清照还有一首《一剪梅》,写的是与明诚别后秋日出游、触景生情,无法排解对丈夫的殷殷思念: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上述这两首词都是千古名篇,虽平白易懂,但韵味无穷。这里如虹也讲不出什么新意来,其中意味,就请诸位在字里行间去细细品评吧。

    李清照是多才多艺的,她能词,能诗,能文,能作画,她的一幅“琵琶行图”,一直到明朝还留存着。可悲的是,清照所处的年代,正好处于乱世,北宋皇朝已濒临末日,北方的金人不断南侵,不久就发生了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难。从此,李清照个人的灾难也不断地来临也。先是金兵攻下青州,李清照留在老家的装满了十几间房子的文物,竟被战火烧成一堆灰烬。再者,多年的漂泊,对赵明诚的健康造成很大的损害。南迁建康以后,赵明诚接到诏令,被派到湖州当知府。那时候,兵荒马乱,李清照不可能跟他上任。想不到赵明诚这一去,就得了一场疟疾死去了。明诚死后,清照陷入悲苦的困境中,二十九年的夫妻,感情弥笃,追忆从前,她抱憾终天的是过去值得回忆与悼惜的往事。

    在金华时,她写了一阕“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在寡居中怀念丈夫的,还有一阕“御街行”:

    藤床低帐朝眠起,

    说不尽无佳思。

    沉香烟断玉炉寒,

    伴我清怀如水。

    笛声三弄,

    梅花惊破,

    多少春情意。

    小风簌雨萧萧地,

    又摧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

    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

    人间天上,

    没个人堪寄。

    从这两阕词可以看出她相思之深,哀念之切。一句“没个人堪寄。”凄苦之情非常人能解。

    李清照晚年的生活非常凄苦,可以说是居无定所,但大致以金华为多,下面这首<添字采桑子>写的就是那时的生活:

    窗前谁种芭蕉树?

    阴满中庭;

    阴满中庭,

    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

    点滴霖霪;

    点滴霖霪,

    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李清照的卒年在史书中已无可考,但据一般推断,她大约活了六十岁。在她的诸多作品中,最为词家所称道的,恐怕还是这首<声声慢>: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

    正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守著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

    《声声慢》首句连下14个叠字,历代词家异口同声赞为千古绝调。张端义谓:“此乃公孙大娘舞剑手,本朝非无能词之士,未曾有一下十四叠字者。”徐钒《词苑丛谈》谓其音响之美,“真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以是万树《词律》云:“其用字奇横而不妨音律,故卓绝千古”。

    卓绝千古,这也应该是后人对李清照的评价吧!

    窃以为,古代的女诗人(词人)中,论艺术成就,无出李清照之右者。

    能与男性诗人比肩的,也只有清照一人而已。

    柳永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并不大的人物。很多人不知道他,或者碰到过又很快忘了他。但是近年来这根柳丝却紧紧地系着我,倒不是为了他的名句:“杨柳岸晚风残月”,也不为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只为他那人,他那身不由己的经历和那歪打正着的成就,以及由此揭示的做人成事的道理。

    柳永是福建北部崇安人,他没有为我们留下太多的生平记载,以至于现在也不知道他确切的生卒年月。那年到闽北去,我曾想打听一下他的家世,找一点可凭吊的实物,但一川绿风,山水寂寂,没有一点音讯。我们现在只知道他大约在30岁时便告别家乡,到京城求功名去了

    柳永像封建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总是把从政作为人生的第一目标。其实这也有一定的道理,人生一世谁不想让有限的生命发挥最大的光热?有职才能有权,才能施展抱负,改造世界,名垂后世。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成就多元化,可以当企业家,当作家,当歌星、球星,当富翁,要成名只有一条路--去当官。所以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在从政大路上跋涉着的而被扭曲了的人。像李白、陶渊明那样求政不得而求山水;像苏武、白居易那样政心不顺而求文心;像王维那样躲在终南山里而窥京城;像诸葛亮那样虽说不求闻达,布衣躬耕,却又暗暗积聚内力,一遇明主就出来建功立业。柳永是另一类的人物,他先以极大的热情投身政治,碰了钉子后没有像大多数文人那样转向山水,而是转向市井深处,扎到市民堆里,在这里成就了他的文名,成就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他是中国封建知识分子中一个仅有的类型,一个特殊的代表。

    柳永大约在公元1017年,宋真宗天禧元年时到京城赶考。以自己的才华,他有充分的信心金榜题名,而且幻想着有一番大作为。谁知第一次考试就没有考上,他不在乎,轻轻一笑,填词道:“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等了五年,第二次开科又没有考上,这回他忍不住要发牢马蚤了,便写了那首著名的《鹤冲天》:

    黄金榜上,

    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

    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

    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

    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

    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

    堪寻访。

    且恁偎红翠,

    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

    忍把浮名,

    换了浅斟低唱。

    他说我考不上官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有才,也一样被社会承认,我就是一个没有穿官服的官。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它换来吃酒唱歌。这本是一个在背处发的小牢马蚤,但是他也没有想一想你怎么敢用你最拿手的歌词来发牢马蚤呢,他这时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歌词的分量。它那美丽的词句和优美的音律已经征服了所有的歌迷,覆盖了所有的官家的和民间的歌舞晚会,“凡有井水处都唱柳词”。这使我想起“文化大革命”中大书法家沈尹默先生被打成“黑帮”,被逼写检查。但是他写出去的检查大字报,总是浆糊未干就被人偷去,这检查总是交代不了。

    柳永这首牢马蚤歌无径而走传到了宫里,宋仁宗一听大为恼火,并记在心里。柳永在京城又挨了三年,参加了下一次考试,这次好不容易被通过了,但临到皇帝圈点放榜时,宋仁宗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又把他给勾掉了。

    这次打击实在太大,柳永就更深地扎到市民堆里去写他的歌词,并且不无解嘲地说:“我是奉旨填词。”他终日出入歌馆妓楼,交了许多歌妓朋友,许多歌妓因他的词而走红。她们真诚地爱护他,给他吃,给他住,还给他发稿费。你想他一介穷书生流落京城有什么生活来源?只有卖词为生。这种生活的压力,生活的体味,还有皇家的冷淡,倒使他一心去从事民间创作。他是第一个到民间去的词作家。这种扎根坊间的创作生活一直持续了17年,直到他终于在47岁那年才算通过考试,得了一个小官。

    歌馆妓楼是什么地方啊,是提供享乐,制造消沉,拉你堕落,教你挥霍,引人轻浮,教人浪荡的地方。任你有四海之心摩天之志,在这里也要消魂铄骨,化作一团烂泥。但是柳永没有被化掉。他的才华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成语言:脱颖而出。锥子装在衣袋里总要露出尖来。宋仁宗嫌柳永这把锥子不好,“啪”的一声从皇宫大殿上扔到了市井底层,不想俗衣破袍仍然裹不住他闪亮的锥尖,这真应了柳永自己的那句话:“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寒酸的衣服裹着闪光的才华。有才还得有志,多少人进了红粉堆里也就把才沤了粪。

    也许我们可以责备柳永没有大志,同为词人不像辛弃疾那样:“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不像陆游那样:“自许封候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时势不同,柳永所处的时代正当北宋开国不久,国家统一,天下太平,经济文化正复苏繁荣。京城汴京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新兴市民阶层迅速形成,都市通俗文艺相应发展。恩格斯论欧洲文艺复兴时说,这是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市民文化呼唤着自己的文化巨人。这时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