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上)(85)(2/2)
汴阳君形容清癯,说话时却带上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定,这个跛着脚的城一城之主抽出礼器般的佩剑,绕过韩樘,走向城门。
他的背影瘦削单薄,速度不快,身形忽高忽低。
韩樘的眼泪夺眶而出,跑上去大喊:“父亲!”
他一下跪在汴阳君身后,抱住他的双膝,不让他走:“你就只要你的国家!偏不要你的百姓?”
韩原艰难地将腿挪开:“樘儿,你脾气与荌娘极为相似,时常对君王出言不逊,且你与她俱是……这些,父亲都知道,但从未真正责怪你。只因你出生时,汴阳已在夹缝中求存,又两年后更名换姓,秦、韩于你而言并无不同。但你只要记住,你是汴阳儿女,今后我便将这数千名百姓托付与你。”
韩樘爬起来扯住汴阳君的跛脚,却不知他有那么大的力气,竟一下就将自己甩开,哭着求他:“你也是汴阳的儿女!你数十年来苦心经营、忍辱负重,难道只是为了那劳什子韩王?你家中一贫如洗、事事亲力亲为,难道只是为了头上的虚名?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韩原拢了拢衣袍:“我曾在祖母的带领下数次抗击秦军入侵,及至后来无力违抗时,仍想方设法两害相权,保得汴阳存续至今。你父亲没甚本领,愧为汴阳之主。我……虽是汴阳儿女,但说到底,更是个韩国人。”
韩樘爆发出巨大的悲伤,泪如雨下:“你什么都要!偏偏不要百姓?偏偏……不要我了?”
韩原头也不回地离开,声音在凛风中飘忽不定:“时移世易,望我儿……能有个更好的天下,去活,去做你自己。劲韩将把秦国的阴兵挡在南阳以北,往后凡事须听从你师父的,去吧。”
陈铬急得不行,下意识地跟着汴阳君向前跑。忽而想起什么,回头与李星阑相视一眼:“你带他们走,我保护汴阳君进城一趟,马上就来追你们。”
李星阑跨步上前,将他拉住:“韩国已经完了,何必白费力气?打晕带走。”
陈铬顺势一把将李星阑拉过来,双手挽上他的脖颈,仰头与他进行了一个深吻,面对面喷着热气:“那句话,老爸也教过我。可我一直认为‘有道无道,行俱如矢’更令人敬佩,争取一下……”
又是一个冬雷,闪电炸亮半边天。
李星阑未来得及戴上面具,烧伤的左脸在此般光影中诡异而恐怖,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把脸,说:“韩王安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向秦国投降的,但历史已经改变,这次,秦国很有可能不会接受他的归降。”
然而陈铬与他脸贴着脸,清亮的双眸中仅有一个朦胧温柔的倒影。
愣了两秒后,他不得不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想去就去吧,这里交给我,等你回来。只要记住,自己最重要,如果你受伤……”
“相信我!去去就来,回来……跟你□□!”李星阑话音未落,陈铬涨红着一张脸飞快地撒手就跑,胡乱在韩樘脑袋上抓了一把:“新郑的官吏欺上瞒下,不是死到临头的时候,城里一定还半点不知情。无论如何,去通知一声总是有必要的。”
韩樘一口咬住他的手,陈铬一脚将他踹开:“愣着看你父亲去死?把其余的人都召集起来,带他们离开。我在汴阳君就在!好了吧?”
韩樘咬牙跺脚,大喊:“跟我走!”
然而拥堵在城门口的百姓哪能信他?大家都是韩国人,民兵们只得大声劝说,嗓子都吼哑了。
陈铬疾跑上前,将汴阳君背在背上,沿着城墙向上攀爬,瞬息间在士兵惊诧的目光中登上城头。
士兵们早先通知了前日那名披着皮草裘子的官吏,他这时才睡眼惺忪地赶来,双手抱着个暖炉,慢悠悠打着哈欠:“流民闹事赶走便是啦,何事如此惊……你们如何上来的?”
陈铬长刀一劈,刚刚好架在他脖子上,哼了一声:“带我们去见皇帝!”
那官吏吓得双手一放,暖炉滚在地上,木屑碳灰洒了一地,支支吾吾:“见、见见鬼啦,何来黄帝炎帝的?少侠你啊……”
“呃……”陈铬脑袋上灯泡一亮,将刀收回来,点头:“见韩王。”
官吏这才明白,摸摸鼻子:“哦?”
陈铬一脚将暖炉踹至半空,长刀一划,铜炉碎成数十片而落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我说,带我们去见韩王。”
官吏喉结一鼓,咽了口口水:“诺诺诺,当兵的!给爷备马。”
陈铬将他一把抓住,提了起来:“你指路就成。”
然而那官吏胡乱指了一通,陈铬才知道原来新郑有这么大,跑过去也赶不及了,正在犯愁。
忽而天上落下一道苍白的闪电,正劈在那官吏头上,顿时将他砸得七窍生烟,地面上现出一个大坑来。
北辰向前一滚,张开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肉翅,雪白的睚眦眸中金光流转,气不打一处来:“逃跑不叫老子!”
“我!我忘了!哈哈哈辰哥!”
陈铬带着汴阳君骑在北辰身上,风驰电掣,朝新郑王宫飞去:“驾!”
北辰仰天长啸:“李星阑,还有你!一个两个的毛还没长齐,倒指挥起老子了。”
凌空御风,放眼望去,整个新郑几乎都在睡梦之中,仅有几片橘色的微光,在宫城之中飘摇。
陈铬的声音被风吹散:“我父亲是一名将军,汴阳君,你们都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