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恩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眼睑。“手术已经结束了。”

    洛承秋微微一愣，董少恩没有看向他，而他也有点不敢看董少恩。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面对。

    “手术的结果……怎样？”

    “……对不起，我没能救出你母亲。”

    洛承秋闻言，苍白的笑了一下。“不要说对不起，真的。我……她还在手术室里面吗？我去看看她。”

    “在，我带你过去。”

    洛承秋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董少恩往医院里面走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洛承秋走得十分沉默，跟在董少恩的后面，偶尔看一下对方的背影，他有心想要牵一下董少恩的手，因为他觉得这人太紧绷了，只是这里人来人往，有些不太合适，而且……也不知为何，他的手有些伸不出去。

    就在这种杂乱纷呈的思绪当中，洛承秋已经跟着董少恩来到了之前抢救室的门口。

    “我自己进去吧，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可以吗？”洛承秋看了看抢救室的大门，转头对着董少恩说道。

    董少恩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洛城就没有看对方，走了进去。

    白色的被单和在人的脸上，女人的弧度，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

    洛承秋走了过去，将白婷绢身上的白布拉下了一些，拉到对方的脖子下面。

    他不知道白婷绢是哪里受伤，从脸色上来看，只是死白一片，并没有其他伤痕。情不自禁的，他将白布往下又扯了扯。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胸口……

    那似乎是子弹穿透的痕迹，鲜血也不太多，都已经凝固。医生也给对方换过衣服，她的母亲现在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没有了生命，似乎与睡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看着这样子的母亲，洛承秋觉得别扭又陌生。

    上辈子的时候，母亲也见到了自己的尸体，不过，对方的眼中并没有多少伤心和难过，反倒是有一些嫌恶。

    而洛承秋确定，自己现在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绝对是没有嫌恶的。所以，这就是差别？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都说这个世上母爱最伟大，可是从小到大，他所体验到的时候，却并不算太多，父亲活着的时候还好，父亲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十分辛苦，所以，样样事情都是自己来做，只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轻松一点。

    他一直非常努力的做着孝顺儿子，或者乖儿子，他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和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孝顺自己母亲的会多一个人。

    他并不需要太多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想平平淡淡，只想全家人都在一块，可惜，这样看似小小的愿望，其实却是最难实现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自己的母亲还会给自己下毒……

    如此母亲，自己不应该伤心难过才是。可是，当对方真正死了，躺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时候，洛承秋发现，他的眼睛还是很酸涩，似乎有某种液体不受控制的落下。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不管这个唯的亲人是不是真心爱他，又对他做过什么。这个人，终究是死了，而以后……就血缘上来讲，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洛承秋觉得，也应当并不怎么难过，只是有些无法自控而已。毕竟，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已经想好了后路，若是这个女人不能够解毒的话，若是李国经终究会离开之后，他会将自己的母亲送到国外的疗养院，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是将人送走，一辈子又能见几次，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怎么难过才是，至于所谓的眼泪，那无法自控的液体……也只是无法自控而已，并不代表其他什么。

    可为什么，都这么想了，依然有一种手脚冰冷的感觉？洛承秋忽然觉得很累，累到自己的身体都有些站不住了，于是，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晃了晃，他的人险些栽倒……就在他差点忍不住摔倒的时候，一双手臂缠上了他的腰际。

    熟悉的味道，进入了鼻尖，似乎冲淡了这手术室里面的冰冷。

    洛承秋没有转头，他知道，是董少恩。“对不起。”董少恩只有这三个字。

    洛承秋略有些苍白的笑了笑，终于转了一下头，虽然眼中还是带着眼泪，可是，洛承秋的神色和声音却是十分的认真。

    “之前就和你説过，不用说抱歉，这也不是你的错。”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没多么真心实意的想去救人，有这样的结果出现，似乎是理所当然，又怎么需要多少人来道歉！

    董少恩抿着嘴角没说话，但是从对方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出，这人绝对认为，白婷绢的死，是自己的过失。

    洛承秋握住了董少恩的手，“……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我，我有些累了，我们出去吧……”

    董少恩看着洛承秋苍白的手指，点了点头，扶着对方出去了。

    来到外面之后，洛承秋坐到了外面走廊上的椅子上，董少恩也坐到了对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