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中午,教众都在休息,也有些人不愿午睡在民数记周围散步或是到申命记祈祷,我们迅速离开利未记,兵分三路,我强作镇定的晃到申命记,虽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但心脏的跳动似乎快要超过负荷,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抖得厉害,慢慢来到布道会场的长廊,我失望的发现会场内的人不少,走廊里也时常会有人通过,根本没机会下手。我不敢徘徊太久,若无其事的踱进会场,坐到最后一排,低下头做出祷告状,心脏快要从我嘴里跳出来,我焦急得脑子不停飞转,企图找寻一个能让我不被人留意的靠近猫头鹰雕塑的法子,这一刻我恨极了自己的愚蠢,如果是赫卡应该能很快找到办法吧,为何要将如此重要又困难的任务交给我,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快把自己逼疯,可办法依旧没有想出,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溜走,我越来越慌乱,心底已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完了我把一切搞砸了
蓦的,一阵枪声传来,会场里开始有骚动,又过几秒,大家纷纷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我立刻随着众人出去,一定是赫卡她们出事了,这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楼外,为了清楚发生什么事,人们纷纷朝楼下跑去,我终于找到机会,迅速跑到猫头鹰雕像前用力去搬,果然雕像是能够被抬起的,与底座拆开后,从下面看雕像里面是空的,伸手进去掏,立刻就碰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本册子,再伸手进去,里面已经没有东西,我来不及翻看册子内容,边将它塞进衣服里边抬腿向楼下跑去,外面已经越来越吵,我铁定是拖了后腿。
跑出去后发现,教众们全部躲在门口不敢出去,再抬眼一看,赫卡和颜歌开着车在与守卫纠缠,我来不及多想,迈开脚就往她们那边跑,赫卡见我出来赶紧将车开过来,所谓枪林弹雨我算是第一次了解其真正意义,就在我即将上车的瞬间,肩膀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念头,我中枪了!但没时间想更多,我一屁股坐进车内,车门关上的瞬间恍惚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大口呼吸着,感觉身体僵冷无比,这时左肩膀才传来一阵灼痛,我扭头看去,厚厚的外衣裂开一道口子,血已经从里面渗透出来。
我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嵌在体内,甚至连稳稳的把伤口捂住也做不到,车子疯狂的颠簸着,赫卡几乎是以神阻杀神佛阻杀神的气势将车飞到了庄院的门口,颜歌亦不再反击,耳畔不停响起呯呯声,却没有子弹能击入车内,似乎是有防弹性能。
“哐”的一声巨响,赫卡生猛的撞开大门,毫不犹豫的向前冲着,颜歌从副驾驶座上回过头来,[账本拿了到吗?!]
我点点头,高度紧张的情绪似乎抑制了伤口的疼痛,但我根本没办法讲话,喉咙好像被锁住般,只能不断汲取氧气。
[你受伤了!] 由于我穿的是浅色衣服,颜歌顿时发现了我身上越来越明显的血色。
我艰难的摆摆手,示意她没事,车子倏的狠狠一颠,赫卡显然为此分了心,我听到她喑哑急切的声音,[伤在哪里?!]
我捂着胸口拼命吸气,努力的想张嘴说话,声音却始终憋在嗓子里,如同失语,颜歌见状赶紧替我答道,[是肩膀。]
赫卡不再讲话,颜歌也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后面的追兵上,车子不停摇晃,我也回过头去看后面,几辆车紧紧咬着我们,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赫卡对道路并不熟悉,显然是占着下风,路途曲折难行,犹如我们的未来,简直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肩膀的血腥味和黏腻感,伤口的痛楚,拼命摇晃的车身,一切好像与死亡越来越近,此刻我的脑子却出奇的平静,再没有一丝混乱,不是不害怕,而是怕到极致,身体冰冷得可怕,反倒冷却了下来,物极必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我回头从后面去看赫卡的侧脸,此时的她冷峻无比,狠咬的牙根让颚边肌肉紧崩,余光中甚至能看出杀意,我恍然觉得她仿佛濒临暴走的危险野兽,恐怖得让人战憟,气压越来越低,暴风雨前最后的安静,闪电前最后一缕柔和的霞光。
猛的一阵天旋地转,车子遭受剧烈撞击,我整个人顶在了前面的座椅背上,满眼金星,听到前面赫卡狠狠咒骂了一句,再看前挡风玻璃,原来是车子撞上了大树,这也怪不得赫卡,本来这森林里就没有专门行车的路,她又不熟悉还得开得飞快,能安全跑出这么远已经要感激赫卡高超的驾驶技术了。
她想倒车再行已是来不及,后面几辆车堵住去路,从里面走下来的人个个手持枪械,枪口直直对着我们这边,“我要死了”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活了这么久从没想过我最后的结局是死于枪口下,简直好像在拍电影。
赫卡在前面长长冷叹口气,此时她手中也握着一把锃亮的枪,沉默几秒,她淡淡的说,[你们都不要下去,待在里面。]
说罢,她竟一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我觉得她疯了,也许我也疯了,因为我想都没想就跟着直接下了车,我看到赫卡眼里的无奈,可是我也没有退路了。
她微蹙着眉心慢慢走过来攥住我的手,颜歌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以为接下来就是互相的扫射,然后千疮百孔的死去,可没料到对方并没有人开枪,赫卡没有一丝惧意,没有人说话,不一会儿,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大祭祀等教内高层人物从里面走下来,这一次,他看着我们的眼神没有日间的圣洁亦没有夜间的猥琐,是一种莫名的不敢相信的目光,他走到最前面,站定,[您是赫小姐吧?]
赫卡冷冷的说,[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大祭祀更加的吃惊,脸色不自然的奇怪,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赫小姐,圣主请您回去一叙,赏个脸吧。] 同时做出“请”的手势。
赫卡牵着我淡定的随他走去,有人过来想缴赫卡和颜歌手里的枪,谁知赫卡竟一抬手,将枪口顶在了那个人的脑门上,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数把枪口指着我们,我看向他们,发现那些人好像比赫卡还要紧张,大祭祀赶紧道,[赫小姐,没必要弄得如此不愉快吧。]
[你觉得我会把枪给你,做刀下鱼肉吗?] 赫卡斜眼睥睨着他,语气狂傲。
大祭祀沉默一阵,居然退让,[好,我相信您不会乱来,请吧。]
赫卡这才带着我和颜歌乖乖上了他们的车回去,我被这莫名的情况弄懵了,不知所措,而赫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察看我的伤势,伤口附近被她一弄,不禁让我痛得倒吸凉气,她看完后轻轻的拍抚我的背,[没事,还好只是擦伤,不要怕。]
我扭头看她,赫卡望着我的眼眸里全是那让人甘愿溺死的温柔和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最后一天tat,5555555,好想继续宅在家,泪目
☆、倒立的圣经(二十五)
我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心里真正担心的不是伤口,对于突变的情势,那种未知的茫然让人怎能不怕呢,可是我没有多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再多言语都是多余,我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而已。
车子开回了庄园,我们在重重监守下走进j□j纪,在顶楼的大厅内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有些是见过的祭祀,有些则是陌生面孔,手中都端着黑黑的枪管,场景骇人得厉害,在他们的正中间站着一位老者,一袭黑袍,胡发皆苍白如雪,面色却十分容润,我猜测他应该就是传说中所谓长生的“圣主”。
老者从我们进来眼睛就始终盯着赫卡,赫卡眉眼微挑,毫无惧意的神情中甚至透着丝丝轻蔑。静默须臾,老者首先发声,[赫卡小姐,虽然好久不见,可是还真是没有一点陌生感,因为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我不禁吃惊,这老者声音竟然如此年轻,明明就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嗓音,然而接下来他的举动马上解开了我的疑惑,他抬手几下,立落的将假发、胡子及易容面具一一拉了下来,然后在身边人的伺奉下简单的清理面部,再揉揉因易容而异常伏贴的黑色短发,勾动嘴角冲赫卡一笑。
圣主教长生的圣主竟然是个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我目瞪口呆,而赫卡淡定依旧,冷哼道,[客套话就免了,说吧,想怎样?]
[呵,和当年一样酷,那我就冒昧的有话直说了,您可以走,我会派人恭敬的送您回去,但是旁边这两人得留下,还有,我们丢失的那个账本应该在您手里吧,我听了手下人的汇报,艾琳那家伙死前来这么一出戏不会是没有用意的,她既然拿了账本,就证明这里必然还有让她托付的人,说实话,我有段日子没有回来,所以当手下人把最近新入教几个教徒的照片拿给我看时,可真是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哪里搞错了。如果账本在您那里,那请您还回来,您也知道,这东西其实就算流传出去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只是我们不想多惹事端而已,假若不在您那里,那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账本我们自己会继续调查,也许内ji另有其人。]
听这语气,似乎这个男人与赫卡是旧识,我想起赫卡之前万分避忌参与圣主教内部事情的态度,隐约开始觉得这个组织好像与赫卡过去的背景有牵连。
赫卡盯着他,手却伸向我,轻轻的说,[把账本拿出来。] 我愣了一下,旋即赶紧把怀里的账本掏出来给她。
一旁的颜歌见赫卡似乎想将账本交出去立刻显露出急躁的情绪,眼看张嘴要说什么,谁知赫卡仿佛连看都不屑看她,左手一抬便将黑冷的枪口顶在了颜歌的脑门上,[你给我把嘴闭上,少妨碍我的事。] 这句话,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说话时嘴唇都未动,威吓的语气如同她绝决的动作一般真切。
颜歌微微喘息,咽了咽口水,从眼神里看得出其实她也有恐惧,毕竟这种气氛下,再无畏的人也会有惧意在心间滋长,这是生物的本性。
赫卡扬手一甩,把那账本像丢垃圾一样扔给男人,[东西给你,人我必须带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男人接过账本,也不是很在意的随手翻了翻确认下就递给身边的人,然后揉揉鼻子,为难的笑道,[这恐怕不太可能,您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放走,别为难我。]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此时的气氛明显比刚才还僵硬,赫卡边说着,边用没有握枪的那只手紧紧的拉住我,[她们不是警察,最好给我个面子。]
男人的笑容里闪过一丝轻蔑,[呵,对你客气已经是给你面子,说难听点,你已经不属于我们,我凭什么要让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地位,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么?]
赫卡眼角微微挑动,目光慢慢变得意味深长,以我的了解来解读,这表明她生气了。她抓着我的手没有放松,反而攥得更紧,稍稍将我向她拉近,此时的沉默如同蟒蛇的缠绕一般让人窒息,空气里的分子不安的滋滋躁动,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就会爆炸。
男人笑里藏刀,没有半点退却的打算,正如他所说,他对赫卡虽然表面客气,但似乎他并不害怕赫卡。而赫卡,目光如渊,墨森阴冷,嘴角渐渐勾起诡异的弧度。
我摸不清赫卡究竟要如何行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眨眼的一个瞬间,超出想象的画面在眼前迸开,赫卡胳膊一挥手中的枪闪过,耳畔嗡鸣,有红色的液体爆出来,然后男人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子软软倒下去,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却又犹如慢镜头在我脑海里一桢一桢跳过,让我只能看着眼前的画面,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一系列动作的前因和后果。
我傻傻看着人倒了,然后屋内“咔嚓”一片声响,几十把枪顶住了我们的脑袋,我的胳膊疼得接近麻木,因为赫卡一直死死攥着,把我挡在她的身后,我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死亡的气息好像一下子窜到了鼻息间,那一刻,我真的看到了生命的尽头,心仿佛都不再跳动,然而在死神亲吻我们之前,那个扮作圣主男人的厉声呵喝,将这一切按下了暂停。
他吼道,[不准开枪!!!] 那声音里带着方才没有的恐慌和急切,他的眼神里像要烧起火,紧紧握着拳手,盯着赫卡。
在数只黑洞洞的枪口前,我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全部抽回心脏,晃神几秒,意识和理智才慢慢告诉我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赫卡竟先开枪了,准确的说是她杀人了!子弹直接射在那个人的眉心,穿过去,崩出腥红的血,然后倒下赫卡杀人
屋内顿时安静得可怕,我用另一只手握住赫卡钳着我小臂的手,发现她的体温冰如死尸,覆上那皮肤,冷的感觉从掌心直窜到胸腔。我一个哆嗦,倒是清醒了不少,慢慢的挪步向前,努力从赫卡的保护中挣脱出来,挺直后背,与她站在一起。
是的,现在我很害怕,全身发抖,但是不代表我就安心的让赫卡用身体为我当盾牌,我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本意想的是在她身边保护她,虽然现在的事态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之外,可是,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努力,哪怕没能力反过来保护她,也要努力的不让自己拖她的后腿。
毒品,枪,杀人,死亡,自从来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脱离正常的轨道,现在终于达到崩塌的顶点,赫卡杀了人,我们也要被杀,哪怕活下去,也没有任何希望,未来全部崩乱。
我下意识的看向赫卡,再次被整个震摄住,她笑了,微扬着下巴,高傲的冷笑,镇定自若回望着那个男人,没有一丝害怕一丝恐惧和一丝杀了人之后的不安,唯有傲慢的狂色。
此时的赫卡,与我从不曾相识,像是被黑暗世界吞噬掉,散发着被地狱洗礼过的冷酷,即使从前她再如何生气,遇到再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