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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将佛_第3章(2/2)

子猷“是我”的声音才安心下来。子猷沉默的拉着我在黑漆漆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间疾走。不一会儿就拐到了一个院子前面。拉开一间房门,把我往里推进去,子猷也随后进来。他先是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一张椅子上。之后才点上了灯。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卧室。

    估计就是子猷的卧房。

    我打量着四周。只见墙上最显眼的的地方,挂着一副字迹怎么看怎么像是我写的一卷行草。卧室必备的床是最大的那种八角黄杨木床,就连枕头也是黄杨木制的。床旁边的屏风上画着明显是名家手笔的桃花,那桃花仔细看又像是绣上去的,花形不一而足,每一朵都不一样,花色娇艳欲滴,就像子猷整个人一样跳脱、邪魅、潇洒不羁。

    见我兴致勃勃地观察起屏风上的画,原本黑着个脸,紧张兮兮的子猷也放松下来。

    “看二哥神色轻松的样子,事情解决了?”

    “什么事情?”

    “二哥要跟三弟装傻么?母亲都当着我的面说你出事了,而且你们还反常地谈了这么久。琥珀还告诉我,你们连晚膳都没吃。”

    “你一直守在门口么?”

    “都这个时候了,二哥你还跟我拿乔,我能不等吗。我看着天慢慢的黑,刚升起的新月又一步一步的西沉,我的心也跟着它沉到谷底去。 二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刚有点放松的子猷顿时又激动起来,按着我的肩膀俯视着我说。

    “咳咳,三弟,你先不要激动。你先想想,我最近这三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倒是有一点不一样。”

    “哦,哪里?你说说看?”

    “总感觉二哥话变少了,做事也似乎变得更谨慎。”

    闻言,我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就此消散。拍拍三少的肩真心道:“子猷,二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时时陪伴,还如此的全心信任我,我想必连一天也熬不下去,可能要像母亲说的,如六岁时一样行如疯魔。放心吧,二哥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即使原先可能得了多疑之症,这会儿也无碍了。”

    子猷听完松了一口气,继而,也捶锤我的胸口,一副哥俩好的口气说:“二哥,谢啥。咱俩可是青梅竹马的鸳鸯啊。我不信你信谁?”我一阵黑线,难道鸳鸯不是夫妻的意思么。还是说我记错了,在魏晋,其实是代指兄弟么?

    安心的子猷也开始有兴致的介绍起屏风上的画来:“二哥,你不是对这桃花感兴趣么?这可是我先请了顾恺之大师给我画的原图,然后请上吴县最有名的绣娘苏三娘照着原图给绣上的,苏三娘可是有着“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的美誉。二哥,你过来到屏风的后面看,这还是苏三娘新发明的双面绣,同一底料之上,正反面之轮廓皆同,图案亦是同样精美。据说运用了七十多种针法和一百多种颜色的绣线,精细入微至枝叶花瓣上的每一丝纹路,每一粒花粉。这苏三娘真乃奇人也,不但刻画了物象外形,还将顾大师表现的内质神韵也给绣出来了。 ”

    我也凑近了细细观摩,半响点头赞道:“的确形神兼备,这副桃花绣图不但形象生动逼真,色彩鲜明,而且质感强烈,风格豪放。真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品。”

    “(__)嘻嘻……二哥,这天也不早了,不如就在三弟这儿安歇吧。我们兄弟也好久没同床共枕过了。”

    我一脸黑线,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而且同床共枕也可以这么用么?不过连自己院落在哪儿也不清楚的我,也只能无奈的颔首答应。

    “(__)嘻嘻……,来来,让为弟来为二哥宽衣。”说着已经扯了我的腰带,把外衣扒光了。我赶紧扯住里衣的搭绳,不让他继续,喊道:“等等,我不习惯裸睡,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诶,是吗,真可惜,三弟我可是很喜欢呢。”话音刚落,子猷已经赤着膊子,还作势要扯裤带。我赶紧抓住他的手,推着他坐到床上。他却顺势一拉,把我也扑倒在床内侧。

    “诶诶诶,鞋子还没脱呢(⊙o⊙)!”

    子猷却噗嗤一声把头埋在我的肩窝子里笑出来:“二哥你真有意思,这时候还想着要脱鞋子。”倒也听话的蹦起来帮我把鞋子扯了。自己的也随手一扔,随后躺下来抱住我:“晚安,二哥,我们睡吧。”

    我侧过脸,子猷已经闭上眼,一副欲睡的摸样。我轻笑一声,也不管他,自去找周公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改了一个大bug……

    今日新开始 后厅闲家话

    九月初四,这已经是我在异时空醒来的第四天。睁开眼,我知道我已经同刚来时惶惶不安的我完全不同。而照在身上的阳光也似乎变得格外温暖起来,当然还因为旁边这个一直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的人。我侧过头来看着子猷。他虽然闭着眼,睫毛却轻轻颤动,眼珠子也在眼皮底下轱辘轱辘地转。

    我窃笑一声,把手盖在他的睫毛上。

    他的嘴角也不自禁地咧开来,咧成一个欣喜而邪魅的弧度。他长长的睫毛一波一波的刷着我的手心。我知道他已经睁开眼睛。他没有把我的手拿开,而是更紧的抱紧我。我们一时静默,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这时,三下不紧不慢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沉默。

    接着是琥珀依然有礼而温和的音调:“二少爷,三少爷,早膳已备好,主母请二位少爷到后厅用餐。”

    于是二人也都起身整理好里衣,然后招呼各自的侍从进来伺候着更衣梳洗。

    梳洗毕。

    我便跟着子猷七弯八拐的绕到后厅。

    路上,我稍微辨认一下方位,肯定这边果然是东厢。就像古代的小姐都是住在西厢一样,少爷们都是住在东厢。当初父亲王羲之还未成家立业,年少时也是住在王导的东厢房。他跟母亲的婚姻还有个“东床快婿”的美谈。当时外祖父郗鉴想要替女儿,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郗璇,找个乘龙快婿。他看中了王氏子弟,觉得丞相王导家子弟甚多,而且听说个个都才貌俱佳,于是希望能在王丞相家子弟中择婿。

    一天早朝后,郗鉴把自己择婿的想法告诉了王丞相。王丞相回复说:“好啊,君可往东厢,任意选之。”郗鉴就命管家,带上厚礼,来到王丞相家。

    王府的子弟听说郗太尉派人来觅婿,都仔细打扮一番出来相见。郗府管家看来看去,感觉王府二十多个青年才俊个个都很好。最后,郗府管家来到东跨院的书房里,就见靠墙的床上一个袒腹仰卧的青年人,这些刻意打扮的王公贵族,无不卯足了劲,唯盼雀屏中选,唯独王羲之毫不在意。

    郗府管家就回去禀告郗鉴说:“王家诸郎亦皆可嘉。闻来觅婿,咸自矜持;唯有一郎在东床上坦腹卧,如不闻。”

    郗鉴一听拍着大腿说:“这个好!正是我想要的女婿!”

    派人一打听,此人乃是当时就有文雅潇洒之美名的王羲之,郗鉴就把当时年方二八亦有才名美貌的母亲嫁给了父亲。一时“东床快婿”的轶事也传为美谈。

    到了后厅,母亲、大哥及大嫂和王珣都已在座。王珣的父亲王洽因今年赴任吴郡内史的缘故,也是经常不在家,而王珣的母亲崔氏却不是个贤惠的人,只顾自己玩乐,甚至连王珣病了也不管。所以他父亲也只好先把王珣托付给我们家。

    昨天也就见了王珣,但由于母亲各方面的详细描述,一见,我就把他们的身份辨了七七八八。又比如在大哥身后侍立的就是他新娶得小妾锦儿,她其实是袁家讨好我们家的一个棋子,当然也有可能身负传声筒的重任。靠墙低头垂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是府里的管家郭剩,他总管着包括琥珀、司书、司墨在内的众小厮,那天也是他到骠骑航渡口来接的我和三少。还有站在他旁边的,母亲的贴身侍女阮玲,她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是母亲娘家的管家阮裕的女儿,她跟母亲亲如姊妹,如今已嫁于郭管家。

    及至席前,我跟着三少齐声同母亲及大哥大嫂问安,母亲点点头招呼着我们入席,大哥也点头示意,大嫂还站起来福了一福回礼,妾侍锦儿也福了三福敬礼。可还没等我们把席位坐热,厅外就传来一阵欢快活泼的追逐声。很快就到了厅内,只见三个十来岁的锦衣少年跑闹着进了门。

    三人推推攘攘着站好,继而作揖齐道:“母亲大人安!大哥安!大嫂子安!……”

    “得了,你们仨儿小泼猴倒是每天都这么闹腾,一大早上的也不让人清静清静。献之你不是前些天才伤了风么,怎么才好就又调皮玩闹了?”

    只见最右边站着的俊美少年笑嘻嘻的回道:“(__)嘻嘻……母亲这么说就不对了。正是病好了才能继续玩闹啊。而且这怎么能说是调皮呢,是兄弟情深才对。”

    “呵呵,这样的话,你们要记得一直这么兄友弟恭才好。快入席吧。”

    话音刚落,大妹及由奶妈领着的二妹和三妹也相继来齐,又是一番问候不提。

    母亲见人齐了,转过头对阮玲道:“上菜吧。”阮玲领命后到厅门口,轻击了三掌。须臾,端着各式菜肴粥品的侍女应声鱼贯而入。

    自古中国的餐桌文化就离不开闲话家常,即使是礼数众多的大家族也不例外。母亲时不时的将脍炙人口的珍馐赏给各席。诸人也是一番评品赞叹。

    喝着喝着燕窝粥,母亲突然感叹道:“不知四儿肃之现在怎样了。今儿早上我收到你们父亲的信。信里说是你们十五姨娘肚子里才三月大的孩子没了。同是做娘的,这最怕的就是会突然听到‘黄梅不落,青梅落’的消息啊。肃之这孩子也是,好好地京官不做,反而跑去参什么军。即使像凝之和徽之一样去白鹭书院先游学个一年半载的,也好过去当他的那个骠骑咨议,让为娘在家里整天替他提心吊胆的好啊。”

    闻言,大哥王玄之道:“母亲不必忧心,四弟素来有主见,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以前在京里做中书令时,就多有佳评,更何况现在是在少有令名,八岁即被名士视为“一座之颜回”,及长,更是比之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时人谓之“小安丰”的安西将军谢尚帐下服役。谢安西不日也将跟着昨儿上疏请命的建武将军殷浩北征许洛。这是我们家族渡江这么多年来,朝廷终于定议的第一次大规模北伐。此前,唯有一人力争北伐终得朝廷获准,就是元帝时官至豫州刺史的祖逖,但即使是他,也只得朝廷配备的一千人食粮和三千布匹,且还得他自己去募兵、造兵器。祖逖率部曲百余家渡江北上,在淮阴铸造兵器,终募兵得二千余人。不过祖逖军纪律严明,能得众民爱护,遂屡次击败石勒军,收复黄河以南全部土地,祖逖也因此官拜镇西将军。而此次,谢尚与殷浩军不仅兵强马壮,粮草齐备,而且乃是众向所归,八方支援。想必黄河以北收复之日亦不远矣。而四弟适逢其会,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母亲且放宽心,静待佳音即可。”

    “善极,玄之我儿高见,倒是为母作那短识之粗妇语矣。”

    “婆婆也是忧子心切,想必四叔叔会如官人所说,平安凯旋的。”

    “娘,不要怕,四哥胆子大得很,不是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么,四哥跟吃了豹子胆似地铁定是命最硬的那一个!”六弟ca之一脸匪气的说。

    “就是,四哥十二岁就出仕了,比我现在还小一岁呢就敢在朝堂上直言不讳,顶撞当朝首辅司马昱大人。没过两年这不又投奔对面第一家谢尚将军麾下了么,要我,我肯定干不出来。”五弟焕之撇撇嘴道。

    “四哥以前就没怎么陪我玩过,我刚上蒙学呢,他就跑去当中书令了,等我四书五经读的差不多了,他又跑去参军了,不过四哥倒是挺有意思的,他这次过年回来我一定要逮着他给我讲讲军营里的事儿。”七弟献之一脸神往的说。

    “诶,我也想念去吴郡赴任的父亲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王珣也一脸烦恼的样子感叹道,倒是不再学什么洛下咏了。

    “呵呵,明天我就准备启程去会稽与你堂伯父同住,小法护,你要跟着老太婆一起南下么?会稽可是离吴郡很近的哦~还是你要留在本家这里与其他的族伯们一起住恩?”

    “诶,我可以一起去么?可父亲也没有来信什么的。”王珣期待又紧张的问道。

    “我估计你父亲去了吴郡三个多月,肯定这时候已经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堂伯母带着你去串门子,即使你父亲责骂你,不还有堂伯母在么,伯母替你挡着。”

    “太好了!我当然要去,不过堂伯母您可要信守诺言,一看风头不对,您一定得把我带回去啊。”

    “呵呵,伯母跟你拉钩钩,绝对不骗你。”

    于是王珣也真的跑到上席,同母亲拉钩盖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__)嘻嘻……堂伯母,我们就这样约定了呐。我吃饱了,我这就先回屋收拾行李去。”说完就撒丫子跑出去了。

    刚刚大哥提到殷浩,我就吓了一跳,有他领军,那不是这次北伐会失败么。不过好在谢尚是个将才,最后虽因没能安抚降将张遇而败,但是回朝后只是被降为建威将军,这其中不乏当朝皇后是他们谢家人的缘故,而且褚太后的母亲也是谢家的。况且王肃之后来可是有参加永和九年的兰亭集会的。我也就没必要烦恼说与不说,看母亲已经宽心的摸样,我琢磨着还是不要把这次北伐失利说出来,免得让她白担心一场罢了。再说我也不好解释因果。听席上越来越温馨的对话,我也干脆甩开莫须有的担心,翘起嘴角享受起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