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看着邢曼烟平静却更加清冷的脸,眼中尽是决绝,有些担心,道:“曼烟姐姐,你想想芸香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邢曼烟露出些笑容:“阮儿,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相信我,没有跟我划清界限,我很高兴。阮妹妹,这世上最不可相信的,就是男子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所以,不管你多么喜欢那个人,可千万别像我一样,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他,这样,只会输得更彻底。”
陶梦阮没有反驳邢曼烟的话,找一个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太难了,葛婷如此,邢曼烟如此,她们比别人求得更多些,所以输得更惨一些。这个时候,陶梦阮不免想到司连瑾,她原本希望嫁个寻常人家,小富即安,她可以靠着夫家、靠着父兄甚至将来靠着儿女,安安心心做个米虫。可选择了司连瑾,她就只能接受他的一切,她也怕司连瑾有一天会变心,恨不得能看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终究,她愿意相信他,哪怕输了,也只能自己承受。
周芸香舍不得走,丈夫和儿子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回来,她能过来看女儿的机会并不多。反倒是邢曼烟冷静些,细细的嘱咐了周芸香一番,将一行人送走。
周芸香声音有些哽咽,低低的叹道:“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曼烟是她的亲孙女啊!她怎么能忍心将曼烟送到这里来受苦?”顿了一顿,接着道:“是我没用,若是我强势一些,能占住掌家的权利,她怎么能这么对曼烟?终究是我太无能……”
葛氏只能陪她唏嘘了一回,她和周芸香闺中时是好姐妹,各自嫁了人之后关系虽然还好,但多少有些攀比的心。周芸香嫁得高,可邢家门第高,周芸香嫁过去之后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连管家权都不好提,到后来二房也娶了亲,娶的还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两人一条心,越发将周芸香排挤到一边,直到现在,儿女都大了,周芸香也只管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周芸香平时在贵妇圈子里行走,也有人嘲笑,可儿女都大了,周芸香不想计较这些,到头来才发现,她一个不计较,在女儿受委屈时,她竟毫无办法。
葛氏和陶梦阮将周芸香送到邢家才回陶府,葛氏叮嘱了周芸香几句,周芸香也都一一答应下来,好像一时间想开了一般。各人总有个人的路,葛氏也只是出于姐妹情分,照拂她一些,至于周芸香以后怎么做,会不会有什么转变,自不是她能干涉的。
母女两回到陶府,管家脸色不太好的送上来两分东西,道:“夫人,大姑娘,今日靖国公府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分别送了一样东西过来,都是交给大姑娘的。”
“嗯?”葛氏微微皱眉,“拿来看看。”
管家先将左边一样递上来,道:“这是靖国公夫人送来的。”
葛氏掀开包着的布料,却是一本书,明明白白写着“女戒”两个字。
未来夫家送这样的书过来,表示的是对未来媳妇德行的不满,葛氏气得身子发抖,管家连忙将另一份打开,道:“夫人,这是老夫人送的。”
葛氏勉强控制住情绪,打开看,却是一个盒子,装了一对白玉手镯,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管家连忙将靖国公老夫人让人带的话转述过来:“靖国公老夫人道,大姑娘能明辨是非,重情重义,是极好的。”
婆媳两个,前后脚送了完全不同的意思过来,而且看样子,似乎是靖国公夫人送了女戒过来,老夫人才紧接着送了玉镯,葛氏一时有些不明白靖国公府是什么意思。
“国公府的人呢?”葛氏蹙着眉问道。
“国公夫人派来的嬷嬷原本要等夫人和大姑娘回来,但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将她带回去了,并没有留其他的话。”管家尽职尽责的答道。
葛氏摆摆手,示意管家先下去,揉了揉眉心,道:“阮儿,看来这靖国公府的水着实不浅啊!”
陶梦阮当然知道这个,靖国公府年长的三个公子,一个原配所出,一个庶出,一个继室所出,不说他们本身怎么想的,他们后面还免不了牵扯到几家的利益。不说继夫人安氏,就是二公子司蒙的生母,也是五品官家的庶女,安氏对司连瑾的恶意是明明白白的,恐怕那位杨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
只是,这个时候还得安慰葛氏:“娘,国公夫人是世子的继母,她能盼着世子好吗?倒是司老夫人,世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觉得女儿好,自然是最好的。”
葛氏没有那么乐观,也只得点点头,到了如今,靖国公老夫人对女儿印象好,相信女儿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原本带陶梦阮同去,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邢曼烟那孩子太可怜了,想女儿陪她说说话,但从另一面来说,提前知道了靖国公府的情况,也算好事。
葛氏拍拍陶梦阮的手,道:“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离你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以后就好好绣嫁妆,娘就不带着你到处走动了。”
陶梦阮知道葛氏心里依然不痛快,也点点头,人心九转十八弯,哪能要求谁都对她抱着善意,何况那还是司连瑾的后妈。倒不是说后妈必定不安好心,但这个年代,嫡长子继承爵位还有大部分的家产,继室所出也算嫡子,可分到手的东西比庶子也多不了多少,那做继室的能愿意自己儿子比嫡长子差那么多?何况,陶梦阮觉得,那个安氏想要为儿子谋求的,是世子的位置。
陶梦阮回到自己的院子,叫青雀将人带过来。
陶梦阮有了吩咐,青雀等人跟小福庵交涉之后,将人带了出来,陶梦阮她们往邢家绕了一圈,人已经带回了府中。青雀生怕对方疯疯癫癫的伤到陶梦阮,紧紧将人按住,道:“姑娘,此人疯疯癫癫的,还是属下先审问之后,再交给姑娘吧!”
陶梦阮摇摇头,道:“我先看看,若是她真是疯了,你打死她也没用。”
青雀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只得点了穴道,还仔细盯着,生怕出什么纰漏,伤到陶梦阮。
陶梦阮倒没有那么担心,将疯婆子挡着脸的头发拨开,看上去有些沧桑的脸却洗的干干净净的,不再年轻,却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韵,是个美貌的妇人。
陶梦阮问过明一,明一说这妇人姓沈,十几年前到小福庵修行。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疯,有一手极好的绣工,常给庵里的尼姑缝补衣裳。有这份恩惠,后来人疯了之后,小福庵也没忍心将人赶走,只叫人看着,好在沈娘子也不是时时都疯,不疯的时候,依然帮庵里做事。
沈娘子这时候没有疯,但青雀丝毫不敢放松,她不能动弹,只微微抬着头,有些呆滞的目光望着陶梦阮。陶梦阮脸色有些严肃,盯着她看了一阵,也不知是真的呆滞了,还是心理够强大,沈娘子目光都没有动一动。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陶梦阮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你是谁,吸引我的注意力想做什么?”
“……”沈娘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陶梦阮,也不知在想什么,停了片刻,喃喃自语一般道:“梅芷芙是安雅兰害死的,就埋在桂花树下……”
“……”虽然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但陶梦阮也听过一些,靖国公夫人病逝,因为孩子太小,国公府不能没有主母,于是一年之后迎娶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