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再说。”她又补了一句,“不用安排我离开了。”
“那……”泰格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
“告诉布赫,我不走。改日我会再找你。”乌兰再次让他离开。
泰格行了个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乌兰用力吸了口气,将泪水逼回。婢女和侍卫们围过来,发觉乌兰脸色不好,谁也不敢说话,低头站在乌兰身边。
乌兰抬脚向大帐走去。
一群女人的大食舞蹈,将晚宴气氛带入高嘲。琴鼓声中舞女们抖动腰肢,全身环佩叮当作响,男人们的笑声远透帐外。
离得越近,那笑声便越发刺耳。乌兰缓缓走着,一段本不远的距离被拉得十分漫长。
只要再过三个晚上,她就可以将一切结束。
可她改变主意了,将精心准备的所有全都推翻。
她此时不再需要阿尔多的尸体,她需要他活着,活着看自己的无上荣光如何烟消云散,看自己半生基业如何一朝颓倾——那一定一定比死更让他难受。
到那时,她再将他背上插三支箭,把他的头颅挂上城头,用他的尸身向温凉渊献祭。
家奴们在篝火边模仿舞女们扭动身躯,人人欢天喜地,享受着古达覆灭带给他们的欢乐和财富。
他们每一个踉跄的舞步,不是踩在温凉渊的尸体上?
乌兰加快了步子,飞快走上台阶进入大帐。她在后堂用温水清洗泪痕,重新涂抹胭脂,铜镜中的女子再次脸带绯色,唇挂浅笑。
在婢女的搀扶下,她重新步入宴席,紧紧靠在阿尔多身边。
“去哪里了?”他搂着她灌酒。
她抿了一小口,将剩下的全都倒进阿尔多口中:“去外面散酒气。”
阿尔多将杯中酒全都饮尽,拉过她的手捂在怀里:“小心冻着,手更难好了。”
他满脸关怀宠溺,她满脸浅嗔娇羞。
【杏的碎碎念】
童鞋们不要着急,温美男就算不是领衔主演,也算个主演,咋会那么容易就挂。
这几天更新很慢,对不住了,偶在努力,找时间把欠账补回。
谍心
那夜的晚宴持续到几近天明,宾主全部大醉,横七竖八被人抬回去。
乌兰早就熬不住了,她身子尚未好全,献舞劳累,又经温凉渊一事的刺激,疲态难掩,阿尔多早早吩咐下人带她回房休息。
遣退了下人,她却睡不着。
歌舞声吵闹声隐隐传来,外面越热闹,她心里越难受。
温凉渊的音容笑貌总在她眼前晃悠,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他含笑的眉眼。折梅共赏,灯下翻书,还有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背后涂抹药膏……
往日情景如如光掠影,捉不住,碰不得,却漂浮在每一个角落,如包裹住落湖之人的深水,梦魇般纠缠渗透,不肯散去。
乌兰靠坐在床头,对灯枯坐,直到昏沉着睡去,然后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被阿尔多吻醒。
他酩酊大醉后睡倒在大帐,一觉醒来想起乌兰,直奔她的毡房,看见她和衣歪在床上,梦中仍凝着秀眉。
他伏在她身边,一下一下轻吻着她,直到她张开双眼。
一瞬间他看到她眼中的杀意,却转瞬即逝,让他以为花了眼。她的嘴角弯起,迷蒙着眼神对他微笑。
他拉过她,扯过被子盖住两人,用温热的身体焐暖她冰凉的手脚。
她还是不能适应北方的严寒,不盖被子睡了半晌,如今忽然受热,连打几个喷嚏。
阿尔多搂住她,责备道:“怎么不爱惜身体,不盖被子就睡。那些下人也该挨鞭子了。”说着就要起身唤婢女们进来受训。
乌兰按住他:“不怪她们,老实躺着吧。”
阿尔多顺从躺下,口中却仍说:“昨晚你在外面时候也太久,身子没好全,她们竟敢不早点劝你回来。”
“王爷息怒吧,她们是下人,怎么能左右我。”
“那是谁耽搁你那么久?”阿尔多问,“听说你还哭了?”
乌兰心中一动,谁那么嘴快告诉阿尔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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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心
昨夜重回大帐宴席时,她已经洗去泪痕重新上妆,谁料阿尔多还是知道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和泰格做戏周全,看来身边还是有多嘴的人——是无心多嘴的人倒也罢了,就怕是有心的耳目。
乌兰见阿尔多问出来,料想他早晚也会知道自己和泰格的会面,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呢,于是便说:“昨夜出去散一会,碰见滕江大人的手下了,就是一直跟在滕江大人身边的那个,叫泰格是吗?”
阿尔多“恩”了一声,又问:“他竟敢把你惹哭?”
乌兰叹口气:“不是他惹的,是我自己伤心。”
阿尔多支起身子,皱眉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伤心?”
乌兰侧目看他,正好看到他耳后的天容岤。她的目光不禁一路而下,落到他的胸口。
颈后天容,胸口灵墟,还有掌中鱼际。
她曾无数次演练过如何借机按住这三个岤位,如何拿捏力度而不被他察觉。
昨夜她做到了。
第一杯花瓣酒下肚,她食指点在他颈间。
第二杯,她点在他的胸口。
第三杯,在手掌。
恰到好处,不露痕迹。
袖间特制麝香为引,夹了药材的漫天花雨是铺垫,画龙点睛便是那三道岤位。
她在温凉渊种类繁多的医术古籍中发现这个奇怪的方子,普普通通的花卉组合,辅以几味草药,便是慢性致人昏睡,然后慢慢昏睡致死的毒法。方子虽毒,受者却不会有中毒迹象,这是改变人体经络血气运行的方子,是无形无影的毒药。
原方需要每天连续服药,七七四十九天不能断。但她加上药引和特别的推岤手法,尽早激发药性,并将药力聚集在体内防止流失,将时间缩短到三天。三天中只要连续推岤,便可达到原方的效力。
谍心
她当日被这偏方吸引,曾和温凉渊认真讨论过,随后便被其他方子吸引了注意力,再没提起过。那个时候,她怎会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亲手用它。
决定取阿尔多性命的那一刻,她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这方子来。
凭借武力,她休想碰他分毫,只有用些阴毒的办法了,这方子再好不过。
那些花本是凡品,又是她从大夫人的花房中弄来的,自然没有问题。而且,就算有人疑心到花瓣酒的身上,当晚所有宾客都喝了,却安然无恙,也就无从查起——只喝一次,又没有推岤按压,他们全都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泰格的忽然出现,她本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重复按压这三处,然后在第四天的清晨看到他永远不能睁开的双目,触到他冰冷僵硬的尸身。
他每天与她耳鬓厮磨,想做成这件事实在太过容易。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她极力克制住想找机会碰他的冲动。
她要留着他的命。
她的目光在他岤位上流连,一时走了神,久久不说话。阿尔多很奇怪,伸手抚摸她脸颊光滑的皮肤:“想什么呢?”
乌兰回过神来,想起他正在问话,问她昨夜为何伤心。她闭上眼睛,掩饰回神瞬间的错愕:“没有想什么。”
阿尔多抬起她的下巴,不满的说:“你明明在走神。我问你伤心什么,为何不回答我?”
乌兰睁开了眼睛,神情委屈:“王爷,您是真心喜欢我吗?”
阿尔多愣了,不知她怎么扯到这上面来:“我真心喜欢你,才让你做我的王妃,怎么问起这个?”
乌兰眸光盈盈,抿了抿嘴:“如此,我便不伤心了。”
她扎进阿尔多的怀中,细细说道:“昨夜,泰格在我面前替他主子赔罪,说之前言语可能有些冒犯,请我别放在心上,宽容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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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滕江是个老古板,他这个随从倒明白些事理。”阿尔多闻听点了点头,很满意泰格的做法。
乌兰接着说:“是呀,我在想,是否滕江大人根本没有和我赔罪的意思,都是这个随从想为主子做些好事,自己来找我的。”
阿尔多想了一下:“也有可能。”
“唉,”乌兰叹气,“昨夜席间看滕江大人的神色,似乎对我还十分不满,王爷您越是宠我,我便越被众人议论猜忌。我伤心的……就是这个。”
“谁在你面前说不中听的话了?”阿尔多轻抚乌兰头发,有些生气。
乌兰连忙抬头,惶恐道:“没,是我自己乱想,王爷千万别迁怒他人,否则我更加难做。”
阿尔多冷哼:“难道本王喜欢谁宠爱谁,还要得到他们的许可?谁敢给你气受,尽数告诉我!”
乌兰伸手在他胸前划动,几次都想在灵墟岤上狠狠按下去:“王爷别生气。昨夜泰格跟我赔罪,我虽答应原谅滕江大人,却还是有些伤心。王爷将我从俘虏堆里救出来,疼我宠我,我开始还不知珍惜,多有得罪,后来渐渐明白过来,很想弥补自己之前的不敬。可那些流言,说我狐媚惑主,说我不安好心——我想对王爷好,可做什么都怕被人指摘,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有些被骗到,何况是阿尔多。
他闻言紧紧搂着她:“不许乱想!你要怎么对我好,就怎么对我好,谁敢再说那些不着边的话,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乌兰的头紧紧抵在他胸前,他的心跳强壮有力,一下一下震动她的耳鼓。
她闭上眼。
这几天来,她一次次在阿尔多面前滔滔不绝,假情假意的话说起来不假思索,假情假意的事做起来毫不含糊。
她已经不是那个流亡在靖国的小丫头了。
谍心
当年虽然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有时为了躲避追兵十分狼狈,可她那时的心思多么单纯。
苦难来了,便硬头皮迎上去,过不了的坎,便绕路走开。一路跌跌撞撞,却也由顽童长大成丨人,由一无所知变的熟谙医术。
她被朝廷缉捕,却未尝过被人阴谋毒害的滋味,更未想过主动害人。
只有唯一一次,她路过京城,实在躲不开身后的尾巴,便利用了一个陌生女孩金蝉脱壳。
那女孩和她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她躲进小巷子的垃圾筐里,看着对面街上一家医馆门口,那女孩和追捕她的两个男人纠缠。
直到女孩被带走,她才从垃圾筐里钻出来。不顾旁边倒垃圾大婶惊诧的尖叫,她伏在巷口探出头去,看见那女孩被男人拉走的背影。
她利用了素不相识的人,觉得自己好卑鄙。
她本该马上离开京城,可实在不放心那女孩,晚间躲在那家医馆附近猫了好久,看到女孩安然无恙回去,才放下心走掉。
事后,她深深懊悔自己危急关头脑袋不清醒,竟让别人做替罪羊。万一那女孩因此被当做通缉犯判罪,她会后悔一辈子。
那是她唯一一次对不起别人,很久很久之后都在自责。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变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人。
心思诡谲,满腔怨气,杀人不择手段,害人不露痕迹。
有些,像郑仪光?
想到这个名字,她打个冷战。
可是她不想变回去,不想变回那个漫山遍野奔跑的小女孩。
她此时在想,刚才那几句关于滕江的话,说得还不够分量,不够让阿尔多对他深恶痛绝,她还要努力才行。
滕江与她无冤无仇,但她却打定主意离间他和阿尔多。
因为她要害阿尔多呀,她要害拓陀部落呀,狐媚祸主,不就是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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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那位替罪羊女孩,童鞋们猜到是谁了吗?靖国,京城,医馆——《宫医叹》女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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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大年初六凌晨两点,初五的十更结束。
话说初三0更,初四3更,看到“日十更保底”的字样,杏掩面灰走o(╯□╰)o
欠了17章的债啊,泪奔…………
表打偶,容偶慢慢还债
联盟
晚宴之后,乌兰休息了七天。
这七天里,除了阿尔多,她只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大夫人木扬错,一个是滕江大人的贴身侍从泰格。
大夫人精心培育的花,成就了乌兰晚宴上的惊艳之舞,乌兰心怀谢意去探望她。
初春时候,地上刚有些微薄的绿意,去哪里找花呢?她想了很久也没办法,差点放弃这方子,后来婢女告诉她,大夫人的花房里栽培着好多奇花异草,天一冷就用暖炉焐着,寒冬腊月也是花开不败的。
她便到花房里摘了好多,当然没经过木扬错同意。
因为自从木扬错被放出来,神智一直不是很清醒,除了咒骂乌兰没其他事可做。乌兰派人摘了她的花,也许她还不知道呢。
乌兰走进她房中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狼藉,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烂了,因为被阿尔多惩罚,又有些疯癫,下人们不怎么管她,也没人来收拾。
往日府中最富丽的毡房,如今比柴房还要邋遢。
木扬错见到乌兰,尖叫着扑上来,被婢女们挡开。
“贱人,贱人——”她似乎不会说其他话。
乌兰并不在意被骂,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心中更多是怜悯:“你不愿意醒,就不要醒过来吧。不过现在的你,除了骂我还能做什么?”
木扬错被按在地上,不断挣扎,头磕在桌角流出血来,一双眼狠狠瞪着乌兰。
“你还能认出我,说明你并没有完全疯掉,只是自己不愿意清醒罢了,因为你知道清醒也没有用,不过徒增痛苦,还不如这样疯癫来的痛快。”
乌兰忽然想骂醒她。
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木扬错,这种堕落与疯狂让她揪心。
这是一个一心扑在爱情上的女人的下场——虽然她的爱情有些扭曲,她的心肠太过狠辣,可同样让乌兰对未来感到说不出的恐惧。
联盟
木扬错闻言停止了挣扎,呼呼喘着粗气,双目中仍然充满仇恨,脸上却是痛苦的悲伤。
“你的丈夫抛弃了你,将你从高处扔下来,扔进肮脏的泥土里,然后就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乌兰走近几步,弯下腰来看着木扬错的眼睛:“如果你愿意,就在泥土里过一辈子吧——不,过不了一辈子,看你这样子,过不了多久也就没命了。而你痛恨的人,依然在享乐,在悠然生活,居高临下的望着你,将你的痛苦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笑笑,过后也就忘了。你的一生从此烟消云散,留不下一点痕迹。”
木扬错紧紧咬着嘴唇,双眼被愤怒涨满,涨得通红。
“你看我,我如今过得很好。你知道吗,阿达成了王爷,然后让我做王妃——这个名分,是不是本来应该属于你?”木扬错全身剧烈地颤抖,乌兰直起身来,俯视着她,“我把你花房里的花摘了一些,那里最近没人看管,能摘的也不多了。再过一阵子估计它们就都颓败了吧,而你的生命,也会像它们一样慢慢枯萎。”
乌兰指着一地狼藉:“这些器皿打碎了,下人们会扫起来扔出去。那些花枯萎了,下人们会拆掉花房。你呢?你要是死了,下人们会将你的尸体扔到哪里?”
她示意婢女们放开木扬错。婢女们依言而行,却仍围在木扬错周围,防止她突然冲上来。
但乌兰知道她不会了。
“你愿意一直趴在地上,还是自己主动站起来?”乌兰问得轻松,听在木扬错耳中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