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微微抬头,双眼紧紧锁住站在御案之后穿着龙袍的男人。
他双眼泛红,浮肿的眼袋现在年轻的脸庞上显得十分违和。他嘴唇微微发白,青色的胡渣聚集在下巴上,颓废而又疲惫。
“你要听本宫的条件吗?”李欣看着自己竟能将对方逼到这样的境地,又想起当年自己卑微伏在他脚下的愤恨,一时间只觉得世事颠倒、造化弄人。
她漠然道:“那便先将你的臣子交给本宫吧。”
那些跪地的人抖得更厉害。
朱瀚廷没有立刻同意,他只是问:“公主殿下要他们去干什么?”
他要是只想着活命,就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了;可偏偏活命不够,他还想保资位,所以才没有在一开始就逃之夭夭。
某些程度上说,他也是被这些人给连累了。
“你说干什么?”李欣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残酷的轻蔑:“这里面的有些人得罪了本宫在新卫的一些故交。为了给那些已故的老友一个交代,本宫今日特来取他们的性命以慰故友在天之灵。”
这句话很泛泛,除了那些手上干干净净从未做过亏心事的人,在场诸多臣子竟没几个松了口气的。
“皇上,臣等是无辜的。”众人见外面杀气冲天,便只有寄希望与朱瀚廷:“这些南蛮子就是要找理由杀了微臣啊……求皇上明鉴!”
李欣好整以暇的望着朱瀚廷,等着看他的表示。
朱瀚廷望了望跪地的臣子,又望了望李欣,突然有些恨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么一个选择。
他选择自己的性命,势必会教天下士子寒心,来日再要东山再起就不容易了。
可他要是选择违背李欣的意志,对方就会放过这些人吗?
既然结果一样是要取了这些人的性命,对方为何不杀个痛快,反而要自己来做个选择?!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朱瀚廷咬牙说道:“朕的臣子一向奉公守法。绝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若是有,他们早就自己抹了脖子保节去了。”
他停住看了看跪地的臣子,然后又对李欣苦口婆心的劝道:“公主殿下,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是真有误会,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朱瀚廷一语双关,既暗示那些得罪了对方的大臣速速自我了结,又委婉跟李欣解释了一下,希望对方给个缓和点的解决方式。
李欣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理会朱瀚廷。猫戏老鼠的把戏,她玩够了。
她转了头。对着远洋队的人轻声道:“你们自己进去找吧。谁是害你们灭族的仇人,现在就把他揪出来受死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周伯颜一行人早就在陈事阁门外就认准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若不是尊重李欣,他们早就提着剑冲上去了。如今一听这话还有什么犹豫的。齐声应了一声“是”,而后便杀气腾腾的跨进了屋子。
满殿大臣再不愿束手就擒,站起身就要跑。
方城面无表情,喝了一声不许动又当场杀了几个人之后才将混乱的局面给控制住。
所有人都蹲下去缩在各个角落。
“不是所有人都会死。”周伯颜站在正厅中央指着地上的死尸大声说道:“但是你们只要不听吩咐,下场就跟这几个人一样!”
陈事阁内再无人敢大声说话。
朱瀚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提溜上案板的鱼一样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他眼光朝着自己藏着炸药的地道望过去,却见自己的总管太监早已蹲在了那里瑟瑟发抖……
他也要背叛自己?刚才那个时候他是要趁乱从地道逃生吗?
朱瀚廷心中大恸。悲愤的对着就要离开门口的李欣大叫:“如此残忍的行径,公主殿下难道不怕世人说您嗜杀吗?”
“你都不怕。”李欣走到廊下台阶前,伸出手接住滴滴答答的落雨轻声说道:“本宫又何须在意。”
反正她不会执政治国,也没什么青史留名的抱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前世的仇恨。
她在乎什么,就算这洁净的雨水全被染红,她都不会在乎。
她现在只是等着张靖嘉过来,然后在他面前一刀了结了前世仇怨。
塔苏尔静静跟在她身边,像一尊雕像。
同处一条长廊下的方城却背对着他们,紧紧握着自己的晶石枪直直指着朱瀚廷。
朱瀚廷见李欣并不理会自己,心里对这个少女的提防又上了一层。他再一次看了看地道的入口,那里有一处机关。只要轻轻转一转那个花瓶……
他又转头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方城。突然有些绝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远洋队的人左右筛选,不一会儿就将那些跟他们没有任何仇怨的人给赶了出来。
包括那个还拿着钥匙的总管太监。
这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