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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匮乏之时,人才的争夺战,早从人才培养的初期,就已颇为激烈了。
譬如齐地东郭氏,随着东郭咸阳脱商入仕,一步步登上丞相之位,即便东郭本家将族业散尽,嫡系子弟不再操持商贾之事,皆分由支脉旁系掌管,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齐地官员不可能完全无视东郭咸阳的影响力。
或许,齐地官员不敢以权谋私、官商勾结,不至为拍东郭丞相的马屁而渎职舞弊,然在不触犯律法的前提下,多多少少是会为齐地东郭氏行些方便。
古往今来,官府但凡稍开方便之门,商贾行事就已足够方便了。
此等人情世故非是华夏独有,后世甚么皿猪滋油的欧美诸国,亦不鲜见,这就是社会现实,没甚么好讳言的,提出批判也无疑是弱势者的哀嚎,于事无补,倒不如强大自身,力争上游。
齐地东郭氏的族业愈发兴盛,遍及种植、煮盐、织造、航运、造船等诸多行当,光靠购买外族奴隶,显是无法支撑,毕竟朝廷和官府政令严苛,绝不允外族奴隶触及律法限定的制造工艺,只准从事繁重的低端劳作,故商家即便购买再多的奴隶,缺工荒仍是颇为严重。
临淄书院创设在即,东郭氏作为齐地首富大族,自不吝于捐赀助学,除却能获得官府褒奖和民间声望,谋求与临淄书院产学合作的资格更是首要考量。
在皇帝刘彻的授意下,太常卿刘买对各处书院的办学思路和章程颇为灵活,特意征询各地商家的人才需求,举例来说,临淄书院因所在濒海,设立了航运相关系所,而位居燕北的常山书院,周围别说海洋,就是湖泊河川都少,压根就没打算开设航运课业。
在此等情形下,如齐地东郭氏之类的豪商,为获取人才,自然会向本地的书院大举捐赀,且不说日后更便于延揽适宜自身产业发展的人才,光为防止齐地人才外流,就足以让他们不吝为此投入重金。
一方地域的底蕴,就在人才的汇聚与积淀,华夏自古极重文教,根植本地的世家大族,不提对家乡是否爱得深沉,单是为了延续自家传承,都会颇为重视当地文教。
遥想群雄逐鹿的战国乱世,秦楚虽强,却为何始终被中原诸国鄙夷为戎夷之国
无非就是底蕴不足,人才积淀不厚,若无六世秦君招贤,岂有始皇帝诸侯的伟业
二十处书院,分居二十郡国,办学政令颁布不过月余,从民间获取的捐输就高逾百万金,大大缓解了国库的支出压力,使得刚接任大农令不过半年的孔仅稍稍松了口气。
皇帝刘彻亦觉大出意料,欣喜之余命各地官府褒奖捐输助学者,且亲自勾批呈报的名册,赐下了数百爵位。
这倒不算得鬻爵之举,诸御史也未纠劾皇帝此番行事,盖因陛下赐的皆为低爵,得爵者虽可免役,却难以荫妻蔽子,世代承袭,更无“大夫之尊”。
对不少商贾而言,低爵也是颇为重要的。
商籍之人的政治地位实在低下,车马和服饰的形制,甚至不得高于贫寒士人,若有爵位在身,哪怕是二十等爵中最低的公士,都足以让册为商籍的豪商巨贾们挺直腰杆子了。
在皇帝刘彻看来,爵位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世袭高爵不泛滥,不降低其重要意义和含金量,低爵封了也就封了。
后世的欧洲王室,甚么海盗、土匪可都不吝于封爵,连个足球教练都封了勋爵,与之类似的汉室低爵无非就是带有鼓励性质的头衔,又没封地,没必要上纲上线到“鬻爵敛财”的程度。
当然,想要获取世代承袭的高爵,得以荫妻蔽子,开创世家,还得用政绩用军功来换,这是原则问题,也是秦汉二十等军功爵的设立初衷,早已垂为定制,不是皇帝想赐爵就赐爵的。
即便宗室子弟,若非王侯嗣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得赐爵位的,若无有功绩,数代下来也势必没落,譬如汉末那位刘皇叔,说是中山王刘胜的后裔,也只能靠织席贩履谋生。
皇帝也有穷亲戚,若自己不争气,皇帝也照应不过来。
书院,赋予了寒门子弟改变自身命运的良好途径,庶民不肯付出努力,自然无法力争上游,就莫叹世道不公了。
大汉百姓甚为淳朴,对皇帝陛下此等福泽万民的教化之举,已是极为感恩戴德,又让刘彻怒刷一波名望,在汉人眼中,其圣明仁德已远迈五帝,不逊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