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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影响力(2/2)

从公到伯,这特么是封爵直接跳说了吧。

    心中直呼好家伙。

    “什么邢国公!”

    茶客急得将手中铜钱劈脸掷在思莫尔身上,骂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伶俐人,怎地如此消遣人,老子说的乃是小苏总管!”

    “小苏总管?”

    “就是开国伯苏大为!”

    轰隆!

    耳旁仿佛一记惊雷。

    思莫尔欢喜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连面前的茶客口沫横飞的叱骂,都听不见了。

    ……

    “阿爷!”

    一个中年人疾步走入房中。

    房内昏暗,有一种浓深的草药味。

    中年人的眉头皱了一下:“阿爷,怎么不开窗?这草药味忒刺鼻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推开窗。

    外面的阳光如一道光瀑般投入房里。

    一时明亮。

    他回头看向屋里,看到侍奉阿爷的家中婢女恭敬的站在一旁行礼,床上正卧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

    在老人床边,还有婢女正认真的煎着草药。

    屋内那古怪难闻的药味,便是炉上的药罐发出的。

    “阿爷,你今天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中年人几步走上去,向两旁的婢女挥手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

    婢女们行礼退下。

    萧归伸手握起床上老人的手:“阿爷。”

    床上半闭着眼睛,仿佛在入睡的萧嗣业张开了眼睛。

    虽然因为年纪大了,不似年轻人那般清澈。

    但他的双眼,却依然十分精神,看着并不像是生病之人。

    “何事?”

    “阿爷,外面有契必何力投的拜帖,他想见你?”

    “契必何力?他来做甚。”

    “他说来探望阿爷,还有些事想请教。”

    “就说我身体沉重,暂不见客。”

    萧嗣业道。

    “不见?”

    萧归有些不甘的问:“前几天的阿史那将军您也说……”

    “以后这一类事,就不要禀报我了,统统回了吧。”

    萧嗣业叹了口气。

    他的曾祖便是南朝梁明帝萧岿,隋炀帝的皇后萧美娘则是萧嗣业的姑奶奶。

    自幼便跟随在隋炀帝和萧皇后身边。

    隋炀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害,萧嗣业跟随姑奶奶萧皇后和隋炀帝的孙子杨政道一同四处流浪,最后前往突厥投奔处罗可汗和义成公主。

    最终在贞观九年从突厥回国,因为长期在突厥生活,深知突厥风土人情,被太宗李世民任命他为鸿胪卿,兼领单于都护府长史。

    贞观二十年,萧嗣业招降了叛逃的薛延陀部落首领咄摩支。

    显庆二年,萧嗣业跟随伊丽道行军大总管苏定方攻灭西突厥,在可汗阿史那贺鲁溃逃的时候,苏定方曾命令身为副将的萧嗣业与苏大为一起,带兵追击阿史那贺鲁。

    “阿爷,我不明白,太宗和陛下,因为阿爷熟知突厥情事,所以将突厥的事都交给阿爷来料理,这是何等的信任,为何阿爷现在连这些突厥将领都不肯见了?”

    “此一时彼一时。”

    萧嗣业缓缓道:“我出身兰陵萧氏,如今武后当权,与各世家门阀矛盾激化,我的出身本就敏感,若此时再见胡人将领……”

    摇了摇头:“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不必多问。”

    “喏!”

    萧归心中凛然。

    听到阿爷如此说,才意识到眼前的局势竟然如此凶险。

    以致于战功赫赫的阿爷都要通过装病来避祸。

    “对了阿爷。”

    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阿爷可知今日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不知,也不想知道。”

    萧嗣业挥了挥手,示意萧归出去。

    后者只后无奈的行礼,一步一退的向外走去:“是关于开国伯的事,我还以为阿爷你有兴趣……”

    “开国伯?”

    萧嗣业眼神微动:“哪个开国伯?”

    “还有哪个开国伯?便是昨日回长安的苏大为,圣上封他为开国伯,结果今日早朝在含元殿上,又发生了好多事。”

    “你等等。”

    原本躺在床上好似要睡觉的萧嗣业一下坐直身体,向萧归喊道:“你回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不是您老让我出去的吗?

    怎么一提起苏大为的事,您老就不困了怎地。

    萧归有点懵,但还是依言回来。

    将上午听说含元殿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萧嗣业的眼睛随着萧归的声音,时而张大,时而微眯,时而疑惑,时而爆发精芒。

    待萧归将苏大为含元殿上发生的事说完,萧嗣业久久不语。

    “阿爷,阿爷?”

    “你把苏大为在殿上念的那首诗,再吟一遍我听。”

    “送瘟神?”

    “不,是那首定风波。”

    “哦哦,我今天听人说了十几遍了,记得清楚。”

    萧归微一思索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

    床上的萧嗣业以掌拍床,大笑道:“好一个吟啸且徐行,好一个烟雨任平生,老夫以前却不知苏大为有此诗才。”

    “阿爷?”

    萧归一脸疑惑探询的看向萧嗣业。

    却听自家阿爷抚须道:“你找机会,却与苏大为结交,别说是我说的,该怎么做不用阿爷教你。”

    “啊?”

    这一下,萧归整个人都懵了。

    “阿爷,那苏大为,据说是要顶你兵部尚书的位置子啊,阿爷你要我与他结交?”

    “混帐东西,老子的眼力你没学会半分。”

    萧嗣业破口骂道:“这事照我吩咐的做,若是做不到,老子亲手打断你的腿!”

    “去去去,我这就去还不成吗!”

    萧归无语道:“您这还装着病呢,亲自跳下床打断儿子的腿,不大好吧?”

    “老子打死你这逆子!”

    “哎呦!!你来真的啊!”

    屋内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惊得外面的婢女连连张望。

    ……

    微风吹起花瓣徐徐飘落。

    粉色的花瓣一直落到一个人的脸上。

    这是一个老人。

    躺在自家院里的逍遥椅上,随着摇椅微微摇晃着,两眼微闭,似睡似醒。

    花瓣落在他的脸上,胡须上,却也未能打扰他的清梦。

    直到一个青年将领龙行虎步的跨入院中,老人才微微张开眼睛。

    随手将脸上的花瓣拂去。

    “阿翁!”

    李敬业向着李勣恭敬行礼。

    他是李勣长子李震的嫡子,也就是李勣的嫡长孙。

    李震于麟德二年卒于蜀中梓州。

    今后李勣英国公的位置,必然是传给李敬业。

    只是对他来说,寄予厚望的长子突然逝去,对李勣的打击自是不小。

    所以麟德二年后,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精力衰退得厉害。

    平日里就在家里调养身体,不再上朝。

    “敬业,何事慌张?”

    李勣看向自己的嫡长孙,心中有千般念起浮起。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震儿逝去太过突然。

    这些年自己忙于军务,原本陪儿孙的时间就不多,震儿常年在外任官,也疏于对敬业的教导。

    这孙儿别的都好,就是心境太过容易动摇。

    不过好在,今后大唐承平,只要不上战阵,日后做个太平公,守住家业,还是可以的。

    当然,人总是贪心的。

    就算是李勣也不能免俗。

    心底里也有那么几分希望,希望嫡孙成才争气,能光耀家门。

    不过他也清楚,在自己的光芒下,未来嫡孙能守住这份家业不堕,已经是万分难得。

    “阿翁,我听到一些消息。”

    李敬业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也就放下心来。

    上前牵起李勣的手道:“昨夜那伙入宫的贼人,有一伙陇右兵,目下正在太子手里审问,陛下没有提别的,应该没有追究金吾卫和千牛卫的意思。”

    李勣的手早已瘦得皮包骨头,手掌冰凉不见一丝温度。

    他细长的双眸微眯着,里面有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游动。

    “昨夜的事,错综复杂,不过陛下一向清醒,断不会为此事累及旁人,我早就说过,此事不会牵连到到你,就算真有牵连,凭老夫的面子,陛下也不会太过重罚。”

    李敬业尴尬一笑:“阿翁说的是,倒是我关心则乱了。”

    “还有事吗?”

    “有,是关于苏大为的。”

    李敬业忙道:“阿翁你不是让我多打听苏大为的事吗?我听说他今日在含元殿上,与右相的人起了冲突。”

    “哦,与我具体说说。”

    “是谷德昭,还有一位……因陛下有意任苏大为做兵部尚书,不料文官中许多人反对,谷德照弹劾苏大为,后来……”

    李敬业口才便给,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

    说完,却发现李勣闭着眼睛,身体靠在逍遥椅背上,身体放松,似乎睡着了。

    “阿翁?”

    “我在听。”

    李勣花白的眉梢微动了一下:“苏大为,真的说能治好疫疾?”

    “听闻确实如此说。”

    李敬业脸上流露一丝不信之色。

    “此等天灾,岂是人力可能阻止,依我看,苏大为也是大言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