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三年未见的宇文邕!
我乍然一惊,明眸顿时瞪大如铃,眸光凝滞于一点,脑中有混乱的迷雾交织着。
“何泉,你先下去。”
一声吩咐,那个一直肃立不语的男子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我盯着眼前之人的面庞,倏地想起坠湖时船上那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船夫,不禁脱口而出,“是你!”
宇文邕目光凉薄,道:“是我。”
我注视周围,耳听闻流水激荡的声音,甲板晃动的嘎吱声,这是在船上!我一惊,慌道:“你要带我去哪?”
“船已行至江河离开建康城了,陈蒨没有追上来,你安全了。”
“你是怎么瞒过陈蒨的?”
宇文邕淡瞥了我一眼,却说不出的寒意,“我把你的衣物丢进了秦淮河南流,估计他现在不是以为你被水淹死了,尸骨无存,就是以为你南下潜逃了。”
想到脱离了陈蒨的魔爪,我略微松了一口气,但随之望着宇文邕,身体一颤,浑身警戒道:“真是难为你了,不惜千里迢迢赶来陈国,那么及时地救了我,周国的皇帝陛下!”
他能那么及时地出现救了我,准备好这一切,说明他早就得知了萧良要在秦淮河安排船只助我离开陈国的计划,所以特地假扮成船夫来拦截我。这陈国,一定有他的细作!
谁是他的人,能在我身边洞悉我的刺杀计划的……难道是青澜?
宇文邕锐利的目光投向我,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一瞬之间便读懂了我话里的意味,“我自有救你的法子,是否及时就不劳你费心去想了。”
我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才不会笨到认为他是出于侠义心肠救的我,我与他早有积怨,他不盼我死反而救了我,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利害关系,他出于利益考虑才不得不出手留下了我的命。
“你还不笨嘛。”一抹冷笑自眉梢略过,宇文邕冷冷的目光凝成一点,锁在我的面庞上,“说,天下地志图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回答得冰冷而平静,可这份平静却像碧海下暗涌的波涛,极力地压抑,心中早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息。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早就查清楚了,左清早已按将那样东西托付于你,况且,萧良临终前对你的请求,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休想对我说谎!我可不是皇兄,轻易被你骗了。”说到宇文毓,宇文邕的神色微微的有些激动,星眸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宇文邕走近床榻,略有薄茧的手压向我受伤的肩胛,一寸寸用力地压下来,眸子里的碎碎星光像是无数的芒刺扎向我,“痛么,伤口很痛吧,一旦我停止给你上药疗伤,它就会恶化下去,甚至你还会因为伤口溃烂发炎而死。”
用死亡来威胁我?我强忍着伤口被撕裂般的痛苦,唇边绽开一抹冷艳如六月蔷薇的微笑,带着锐利的尖刺,“死便死吧,反正我早就受够了你们这些强权者的压迫了,与其受你们这样毫无人性的迫害,这么痛苦卑微地活着,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没有预期中的屈服,宇文邕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但随即刻薄又残忍道:“没关系,等到了长安,大牢里有千百种酷刑,够你受的,我就不信你不开口。”
我咬牙恨恨笑道:“牢狱酷刑之严苛,非常人所能忍受,青蔷自然也受不住这般折磨,届时我便会咬舌自尽。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我说得狠绝,宇文邕并不气馁,沉沉如云的目光定住我,“你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子,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嘴巴给撬开!”
说罢,墨袖一拂,冷冷离去。
待他离开,我终于忍不住脱去了狠绝的伪装,捂着肩膀痛哼了一声,瘫软地倒在了床上。
那样东西的下落,我是不会告诉宇文邕的,别说那是萧良用命护我换来的,就算不是,我也不会说。宇文邕看我的眼神里,隐藏着深刻的恨意,他定是把他皇兄的死算在了我的头上。他恨我,恨不得我死,若不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他断不会留我性命。一旦我为了活命,将那样东西的下落告知于他,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没有任何用处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既然说也死,不说也得死,左右抵不过一个死字,那我为何要说,白白如了他的意还搭上了我自个的性命!
自那日谈话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宇文邕,他每日只派了他的侍从何泉来查探我的情况。门口被人死守着,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每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怕露了破绽,被他察觉到被缝在靴子内侧的那枚扳指。
我在小心谨慎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从周国到陈国,来回一趟至少要两个月,一个皇帝两个月不在皇宫,不去上朝,难道就没有人察觉,宇文邕难道就不会担心宇文护会起疑,他是怎么瞒过去?
“姑娘当时被水冲到岸边,人事不知,幸而我们陛下行船经过,这才救下了姑娘。”宇文邕派来守门的两个侍卫赵通杜整简单地向我描述了宇文邕救人的经过。
“听说萧姑娘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