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的一下,剧烈的冲撞声阻断了杨尚希的话,却是陈蒨重重压下酒杯的声音,目光阴鸷,面上却是温煦的笑意,“周国山河壮丽,物产丰饶,朕一直都想多去拜访几次,青儿自幼居于江南水乡,未曾离乡半步,也一直很想跟朕去领略一下北国风光。可惜,朕政务繁忙,一直未能如愿,实乃朕之憾事,亦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圆此心愿!”
陈蒨明显的转换话题,同时也以我“幼居江南,不曾离开。”撇清了我是杨尚希口中那位姑娘的嫌疑,消去了殿内一干臣子妃嫔的疑心。
有了皇帝出面作证,底下的人自然不敢再疑心议论,也没人再敢用那种异样目光投向我。一时间,无形中的压力消散了许多。
杨尚希自然见好就收,反正怀疑的种子种下了,他也算解气了,让我不好过的目的已达到,他没理由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便迎合笑道:“陛下能来我大周,自是求之不得,我大周随时打开城门欢迎陛下到来。”
“风月之事就不必再说了。”陈蒨终于进入正题,正色道,“贵国派三位前来,有何要事?殷不害,你来说说。”
“自是为议和之事而来。”被陈蒨点到的那个殷不害,倒是风姿隽秀,没有北方人的那种粗犷豪迈。
“议和?”陈蒨的目光像凝了冰一样,笑,“贵国想议和就议和,那我数万名浴血奋战的江左子弟不就白白牺牲了!”低沉的声音,隐隐有逼仄之意。
“非也,两方交战,必有伤亡。”殷不害不慌不忙,沉稳道,“今陈虽据江南,然失两淮之要地于齐,陈齐南北对峙。且南朝积弱已久,国用不足,西南豪强世族又有反陈之心。陈国根基未稳,外有齐国虎视眈眈之虞,内有豪强世族割据之患,若于此时仍与周国交恶,实是不智之举。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齐国野心勃勃,待周陈两国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就是齐国坐收渔利之时。若我周陈两国一直争持不下,兵戈相见,不就等于坐看齐国强大而吞我周陈疆土吗?”
“数万江左弟子英勇牺牲便是为守卫疆土,若陛下任由强齐削陈,失其疆土,那才真真是辜负了数万江左子弟的一片赤诚之心。”
看着殷不害分明辨形势,晓以利害,字字珠玑。陈蒨目露赞赏之色,这倒是个人才。
“本朝与陈,日敦邻睦,若为疆土之争构怨成敌,兵戈不休,使齐寇乘隙而入,则彼此危矣。”说着殷不害拱手一拜,屈膝跪地,“不害恳请陛下且先放下旧怨,摒弃前嫌,与大周修邻睦之好,共为犄角,以御齐氏。”
“殷大人言之有理。”陈蒨终于露出笑意,“快快请起。”
周陈议和止戈之事,就这样定下了。
太极殿东堂的会面不过是周陈双方初步达成了共识的开始,具体的议和事项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周国使者又被陈蒨召见了几次,双方就议和事件进行谈判,最终协议达成。周国使者总算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回了周国。
可从那日太极殿会面之后,陈蒨就再没有踏进漪兰殿一步,估计是在生气,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妃子的“风流情事”,心里难免不舒服。我和宇文邕的事,就像一根刺,长在了他的心里,他一直计较这件事,却一直闭口不提,隐而不发。如今乍然被杨尚希揭开,狠狠地扎了他一下,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这段时间他应该都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可是,要我怎么解释,事实上,我跟宇文邕,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我总算知道,当初陈蒨为什么会那么笃定我就是宇文邕心爱的女子,他绝不会仅仅因为一支箫就认定我和宇文邕的关系,陈蒨事后一定派人去调查确定过。而刚好,宇文邕一直在宇文护面前装作爱慕我,我失踪了,他不能不有所动作,否则会引起宇文护的怀疑。他命人遍地张贴画像寻找我的踪迹,是在宇文护面前做戏。
而陈蒨派人去查探,得知宇文邕到处张贴画像找寻我的消息,这才确定了我和宇文邕的关系。想当初,我为了能活下去,默认了陈蒨的误会,可这如今却成了我活下去的阻碍,现在解释澄清也无济于事了。陈蒨只会以为我是在狡辩,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我和宇文邕的关系,估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我,只会越描越黑。
看来,我得做点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注释:
1标题出自标题出自唐代李益《竹窗闻风早发寄司空曙》“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