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能赢得他的几分眷顾,有了这几分眷顾,也够你平安一世了。”我冷蔑地看她,“可你非要惹是生非,自作孽,不可活。为了争宠,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真正的愚昧至极。”
瞧见我鄙视的眸光,刘昭华面色白了白,目光涣散的落在了某一处,像在回忆什么似的,飘悠悠道:“我虽不是名门贵族之女,却也是出自诗书礼仪之家。自小我极喜卓文君之诗‘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2’,我也曾天真地憧憬,我的夫君,我的良人,日后能一心一意地待我,专情专一,如此才不枉负这一生。可是,父亲得了痨病,不治而死,家道中落,日渐拮据,甚至衣食不济,难以度日。叔伯们为了济日,像卖女儿一样把我送给了当时还是吴兴太守的陛下做妾,他有妻有妾,不是我所期待的良人,我对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幻想彻底破灭。为了更好的活着,我只能极尽手段的去讨他的欢心,没日没夜的训练歌喉,练出一副柔媚的嗓子讨他欢喜。为了能再府中更好的生存下去,我只能争宠。”
刘昭华慎重地叹了一口气,“熬了这许多年,终于熬到如今的位份,又有儿子傍身,想来没什么可愁的了。年岁渐增,恩宠渐失,他身边年轻貌美的女人更多了。我告诉自己,我并不爱这个男人,他喜欢我的美貌,我需要他给我的权势,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可是——”刘昭华自嘲自讽地苦笑起来,“看着那些得宠的妃嫔,看着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我竟也嫉妒了起来,心上就像被什么戳开了,好痛。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也在意起了这个男人,真正把他当成了我的丈夫,我的夫君?这么多年,我竟一直在自欺欺人。”
“所以,你要杀害我,甚至要毁了婉昭仪的脸。”我悲喜莫名地看着这个女人,说不清是厌憎还是怜悯,“从前你是极聪明清醒的女子,竟也变得这般糊涂?”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宠爱一个女子。”刘昭华语气干涩,一丝寂寥和哀凉爬上她的脸庞,“我怕极了,有了你他便不会再记起我,一个人的漫漫长夜我要怎么熬过?”
“所以你对我起了杀念,那婉昭仪呢,她已然失宠你为何还要害她?”
“陛下虽有了你,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她,要不然怎会偷偷吩咐宫人照看她?只要她那张令人嫉妒得发疯的脸没了,陛下便不会再记得她,才会想到我,想到惠兰殿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刘昭华的眼角染上湿意,面容有些许的扭曲。
我既恨又怜地冷眼看她,清冷如深夜的霜降,道:“你疯了,帝王的女人是杀不光,毁不完的,你杀了这个还有那个,毁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你能杀光所有的人吗?帝王多情,朝秦暮楚,今日爱这个明日又会爱那个,何曾会真心爱一个女人,你杀这些女人又有什么用!”
“我何曾不知?”刘昭华死按着胸口,似要止住胸口汹涌的伤痛,细致的眉目间有不尽的凄茫,“只是情之一事,最能蒙蔽人心,我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等有一日,你爱上一个人,也会如我这般。”
我弯唇,巧笑嫣然,对准她的脸,笑容放得快收得也快,眨眼间,已坚若壁石道:“我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到你这般悲怜可恨的地步。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思去对付别的女人,我深以为耻。”
“三岁那年,我父亲离家抛下母亲和我,再也没回来。我十岁那年,被抛弃的母亲仍是无法释怀,在听说我父亲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的事情后,她割腕自杀了。如同父亲一样,她也离开了我。”
刘昭华意外地睁大双眸,有些动容地看我,我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平静述道:“母亲也曾是一名官家千金,是外祖父的掌上明珠,倍受娇护。父亲是外祖父手下的得力干将,年轻有为,升迁高位平步青云自是指日可待。他们相爱了,却遭到了外祖父的强烈反对,外祖父想把母亲嫁与高官子弟,坚决反对他们来往。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带着母亲私奔了,他们也曾有过甜蜜快乐的日子。可是很快,他们的钱花光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之后父亲再也没找到一份体面的活计,工钱也少得可怜。母亲是个娇小姐,什么都不会,为了生活,只能抛掉大小姐的骄傲,变成一个普通妇人,洗衣作羹。时日渐长,日子越发穷困潦倒起来,窘迫的生活让父亲母亲常为一些小事互相抱怨争吵起来,父亲开始后悔自己放弃了原本的美好前程,过着衣食不着的穷困日子,甚至怨恨起了母亲,并将一切归咎于她的过错,心渐走渐远,直至最后抛妻弃子,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刘昭华惊愕伤感地为我讲的故事叹息,我却是平静如明净的碧空,不起一丝漪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