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耘怀着极度的兴奋赶回华府,先是写了一封长信,将事情原委详细说了一遍,甚至将自己曾经在路上差点将云姬强暴一节也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信的最后是请示父亲应该如何安排认亲大典一事。华耘派出一个家丁,命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琉川郡国,将信交于父亲,并将父亲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来。这个家丁旋风一般的消失了。之后,华耘便无事可做。华耘细细查看了一遍华府,对哪里需要整修、哪里需要添置器具、哪些花木需要修剪,心里先有了一个大体的盘算。等到这一切都做完,华耘带着两桶冰,一身轻松地来太学,招呼上赵允和华耧,到迦南学院去赴宴。
到了迦南学院,融雍正在指挥着人做事。这些人,只有珲奴茄奴剌奴是迦南学院的,其余十几个人竟都是华耘提前派过来帮忙的。
融雍今日特意穿了一件迦南土著服装,珲奴茄奴剌奴也都是穿着迦南土著服装,学院里的挂件、摆设也都添置了一些迦南的特色。华耘一走进迦南学院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说:“雍可真是用心。这可真是一场迦南盛宴了。雍,你比你那个呆瓜大哥真是强上百倍千倍。”华耘虽然如此说,但融雍知道,华耘的心里肯定又思念融崖了。
华耘一手搂过融雍。这种不同于常人的寒暄方式,意外的让融雍心里十分受用。融雍笑着说:“三位哥哥过来,我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今日做的都是迦南寻常菜蔬,十分简陋,还请三位哥哥不要见怪才是。”
华耘拍拍融雍的肩膀说:“寻常菜品才能见到迦南的真味。寻常菜品才好呢。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呆瓜大哥是吃什么饭食长大的,怎么养出来的那一身正气。等我有了孩儿,也要让他吃那些东西。琉川的东西不行,太软,吃的男儿都没有男儿气概。”华耘看向东厢房,指着一个自己派过来的仆人问:“给赵公子准备的那些菜品可妥当了?”
“公子放心,全都妥当了。”那仆人说。
华耘点点头,变客为主,带着三位小兄弟走进了正厅。
珲奴带着茄奴进来了。珲奴手里提着一只陶壶,说:“各位公子,这是我们公子为各位公子准备的迦南草茶,是用迦南特产的六十四味草本药材煎制而成的,用来避暑去火是最好的。都是迦南的村野之物,请各位公子不要见怪。如果各位公子喝不习惯,小的再去换别的茶来。”
华耘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对着融雍说:“雍啊,你怎么调教的珲奴这么好的童子,又有规矩,又办事机敏,又言语亲切。我怎的寻不着这么好的童子。你小子,好手段啊!”
这话说的珲奴十分熨帖,忙不迭的说:“华公子错爱了。小的没有见过世面,第一次随我们公子出远门,日后要是有做的不周到的,还请华公子多多指教。”
华耘摆摆手说:“说不上说不上。我和你们公子是一家人。你以后啊抽空到我府上,教教我的那些童子和仆人们。用你们公子调教你的那些好手段,好好调教调教他们,让他们也见见世面才是。雍啊,你可不要吝啬啊,到时候你可不要不准他过去啊。”
融雍知道,这是华耘在奉承自己和珲奴,于是道:“耘哥哥哪里的话。只要耘哥哥看得上,尽管唤珲奴过去就是了。耘哥哥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珲奴是我的童子,也是耘哥哥的童子,珲奴过去侍奉耘哥哥也是应当应分的。”
华耘一下子放声大笑起来,说:“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我可真是欢喜,一下子又多了一个这么好的童子。你看吧,我早说过,你比你那个呆瓜大哥好一百倍。哈哈哈。珲奴,等着啊,等我哪天接你到我府上去。”
珲奴笑了笑,没有说话,挨个为各位公子倒茶。
厅里瞬间洋溢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赵允先说道:“好清雅的香气。”
华耘接话道:“允,你还说我偏爱雍。你难道不是偏爱雍吗?我给了你多少好茶,也从未得到过你一个‘清雅’的评价。你说你是不是偏爱雍?”
赵允笑着说:“我就是偏爱雍啊。雍这般静雅,哪像你一样,每日就知道浑说不停,大说大笑的,就跟个泼猴一般。”说完又自顾自的品起草茶来。
华耘也不生气,用手指点着赵允,眼睛看着融雍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小祖宗。这也太没良心了!我对我自己都没有对这小祖宗这么好。还是不落个好。我算是看出来了,允这小子就喜欢你们哥俩。这也是怪了,你们哥俩怎的能教养的如此好呢?自带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让人不能不爱。”
这也是在恭维融雍。融雍笑道:“耘哥哥,我日后是不是也可以像允哥哥这么恃宠而骄?如果可以,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华耘看看赵允,又看看融雍,哈哈大笑起来。赵允和融雍也开怀大笑。华耧很拘谨的笑着,时不时出去检查菜品准备的如何、或是查看冰镇的酒是否冰好了,没有一刻闲坐的时候。
那草茶确是有消暑的奇效,几盏草茶喝完,大家都觉得两腋生风,好似从身体里面产生了一阵一阵的清凉气息,然后这清凉气息沁入骨髓,让人不仅顿感清凉无限、食欲大开。
华耘盯着茶盏,说:“怪不得允说这茶好,果然是仙茶。有了此茶,以后夏日再也不难熬了。你们不知道,南宫卫士们不怕打仗行军,就怕值守宫禁,大日头底下,穿的大马金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那滋味真是不好受。雍,你能不能多多的给我几箱,我给宫里边值守的南宫卫士们带一些过去。”
“你倒是挺爱护属下的。”赵允笑道。
融雍看大家都很喜欢这草茶,心里颇为欢喜,道:“耘哥哥要多少有多少,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再让阿翁他们给我多送些过来,给耘哥哥、云哥哥、耧哥哥和各位哥哥的家里都送一些。耘哥哥,迦南地处最南,避暑去火的法子很多,我让阿翁他们多弄一些过来,给耘哥哥和宫里值守的南宫卫士们使用。”
“好兄弟。”华耘一点也没有客气。可是这种不客气的一句“好兄弟”,让融雍觉得如沐春风、十分自在。
菜一样一样的摆上来了。食材、色泽和样式果然都很普通。华耘像是个主人一样,招呼大家坐到食案旁。
华耧拿着冰镇在冰桶里的竹筒给大家倒果酒的时候,华耘说:“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吧。云娙娥娘娘要认家父为父了,我也成了云娙娥娘娘的义弟。过几日,陛下还要亲自安排认亲大典。家父不日就要来圣都陛见。”
融雍和华耧都不知道云娙娥是谁,他们甚至不知道娙娥是什么意思,因此也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赵允看出了两人的懵懂,于是说:“云娙娥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是华世叔进献给陛下的琉川舞姬。陛下的宠妃认华世叔做义父,这是难得的恩典。耘哥哥,那今日我们可要好好醉上一醉。日后,你就是皇亲了,有了陛下和云娙娥这么个姊夫和姊姊,可就不认得我和雍这两个弟弟了。”
华耘伸手刮了一下赵允的鼻头,道:“你个淘气鬼。皇家的玩笑怎能随便开?以后不许浑说。”然后道:“不过,允说的今日好好醉一醉,倒是应该的。我这几日不用进宫值守,你们这几日都到华府去陪我睡。反正这几日太学里还没有开课。”
酒都斟满了。华耘说:“雍,今日你是主,我们听你招呼。”
“耘哥哥,只要耘哥哥在,我们就都听耘哥哥招呼。”
“哈哈哈。那好吧。”华耘当仁不让,举起竹杯道,“来,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雍为我们操持了这么一桌子迦南美味,还有这迦南果酒,我们要不醉不归。这第一杯,我们遥敬远在迦南的雍的家人们,也是我的家人们。来,谨为融世叔和融夫人寿!”
果酒下肚,竟是极其冰爽怡人的甘甜,华耘赞叹道:“这可真是人间至味。如此美味,我们怎么此前从未见过。我也算是尝遍天下美酒的人了,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酒。”这不是华耘在奉承,因为赵允、华耧也都有同感。
华耧说:“确实如此。家父也是爱酒之人,我们兄弟也饮过无数美酒,从未饮过着这种酒。”
赵允也说:“确实是甘甜异常,而且毫不甜腻。”
融雍笑笑说:“难得哥哥们喜爱。不瞒各位哥哥们,这果酒是家母自己酿制的。”
“啊?!那这,这也太珍贵了。我们如此随意饮来,可不成了暴殄天物了么,太不恭敬了。”华耘说。
“耘哥哥客气了。哥哥们尽管开怀畅饮。迦南四季野果不断,家母常年酿制各类果酒,每年不知要送出去多少这些果酒。难得哥哥们如此喜欢,我若是说与家母,家母不知有多高兴呢。”
“那可不行,我们四个小酒鬼,光顾着自己痛快了,劳累了她老人家,那我们岂不是不孝了么?”华耘这是将自己视为融夫人的儿子来说的这些话。融雍听了很受用,赶忙道:“耘哥哥切莫客气。家母酿这些果酒原是为了做一桩善事,哥哥们多饮此酒,也是成全了家母的一片慈悲心。”
“哦?雍,你快说来听听,是如何一桩善事呢?”华耘问。
“各位哥哥,这原是有个由头的。”融雍直了直身子,端坐着,姿态十分端庄,隐隐然有一身正气的融崖的影子。融雍道:“迦南人生性淳朴勤劳,但开化不够,商贾意思淡薄,因此生活虽然勉强自足,但却并不富足。迦南男子喜爱打猎,并多以此为生。迦南的女子除了耕种,就是采摘野果,但都不用来交易,也就无法贴补家用。哥哥们都知道的,迦南地处极难,又是沿海地带,气候温暖多水,极利各类野果的生长,因此一年四季野果不断。为此,我母亲对外宣称喜爱酿造果酒,愿从泰罗多民众手中大量收购野果,希望以此带动迦南女子学会商贾之道,久而久之就能够让迦南女子们将迦南的物产售卖出去,一则开化当地商贾意识,二则贴补百姓自家的家用。家父对此也很赞同,还专门贴出了告示。开始几年,来卖野果的很少,那些善良的泰罗多女子每日送来大量的野果,但从不收取分文。有的还是在晚上偷偷送到郡守府门前的。后来,家母只能对外再宣称,送野果来的人必须到郡守府里领取银子,否则,如果有人送野果再不收取钱财或偷偷送来,她宁愿此生不饮果酒,也再不酿果酒了。就这样,泰罗多的女子们才慢慢变更过来,被迫接受郡守府给的钱财。这些年过去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家母售卖野果,泰罗多的女子们也越来越开化。现在帮着家母酿酒的女子已有几百人了。有的人学会酿酒之术后,家母就让她们自己去经营一个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