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厚脸皮的那一套,倘若是寻常大户千金被人如此轻薄,那恐怕不是羞愤难堪,便是拂袖而去,可苏杨儿不一样,只要能尽快把这赵九打发走了,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而赵九见她竟然真的接过了那盏茶,也不禁一怔,显然没料到苏杨儿竟不按套路出牌,只好说道:“那是自然,小娘子若给足了俺面子,俺又岂有不尽兴而归的道理?”
“好。”苏杨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举盏一饮而尽,放回桌面道:“赵官人,这下您满意了吧?王伯,送客!”
“赵管事,请吧。”一旁王伯本看的一怔一怔的,不知自家小娘子何时变得如此健谈,又能忍让,竟能与赵九这泼皮你来我往不落下风,当下招呼赵九离去。
赵九有言在先,此时见苏杨儿真的把自己喝过的茶水咽了下去,再也无话可说,只拱了拱手,笑道:“好,不愧是苏少府的千金明珠,小娘子有大气量,赵某佩服,告辞了。”
“小娘子,您为什么不让我骂那个泼皮,什么人嘛!”
见王伯送赵九离去后,小玲气鼓鼓的向苏杨儿出声询问。
苏杨儿摇了摇头,道:“这些只是小事罢了。”
她知道三言两语很难向小玲解释清楚,恐怕这小丫头眼下还不知道脚下这间大宅子已经卖掉了。
待老王折返,她立即吩咐道:“王伯,劳您去将府上下人全部召来。”
王伯听到这话后怔了一下,而后立即领会了她的意图,竟说道:“小娘子,事到如今,您也看到了,这变卖家业是有代价的,但事已至此,伯伯会帮你料理这些事的,下人的事我来处理即可,您也不方便见他们。”
“唉,果然是这样。”苏杨儿闻言心下暗道一声果然,自己虽然靠着胡搅蛮缠将了老王一军,但封建礼数还是根深蒂固,他人留下了,相应的这些东西也留下了。
“那好,那有劳伯伯了。”
这靠男人帮忙总是需要代价的,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她劳心劳力,况且她也不熟悉府上下人,只能就此作罢,与玲儿共回西厢。
…
而就在此时,被老王送出府外的赵九,却在府外登上一辆早已侯下的马车。
需知北宋虽不比南宋良马难求,但一匹马儿的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马车是个罕见工具,寻常人代步多用驴。
赵九登上马车后,车厢内还有一人,此人是个中年男子,颌下留有三撇胡须,看起来贼眉鼠眼,绝非善类。
不同于赵九一身布衣,此人直褂裘缎,打扮富贵。
这人一见赵九上车,便着急问道:“国…”
他国字只一出口,便满脸堆笑改口道:“赵爷,此女如何,可还满意?”
此时赵九一改在苏府时的鄙陋语气,气势陡然一变,道:“不…”
他刚一开口,那中年男子便惊讶道:“不满意?赵兄,此女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娇娘,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她若再入不得您法眼,小人实在是寻不出您能满意的了。”
赵九闻言微微一笑,道:“冯庄主,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想说的是不可方物,楚楚可怜,俱识大体,深得吾心呀。”
冯庄主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妙,既然您喜欢,那不如……”
赵九摆了摆手道:“不急,眼下我还有要事,你记下她家行程,而今前线吃紧,当得熬过这一阵,待我想要见她时,你再助我寻来,况且你前些日子献给我的美人才刚入门,我若再将这苏娘收下,岂不是冷落了佳人?”
冯庄主忙不迭点头道:“是极,赵爷忧国忧民,小人深感佩服,那不知这苏家家业一事?”
赵九笑容不变道:“尽数赏了你了。”
冯庄主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吩咐车把式将车赶起,扬长而去。
倘若苏杨儿听到赵九对自己的这番评论,恐怕只会吐一脸血,她绝想不到自己的忍辱负重落到这赵九眼中竟成了“楚楚可怜”。
只是任谁也难知这前后变化如此巨大的“赵九”究竟是何方神圣。